“情况就是这样了。”十几分钟后,高沅已经从路惠柔那里了解了他想要知道的一切。
从路惠柔莫名进入,到她参与血字游戏,参与者接连死亡,再到她们躲在九班教室,汤漫妮化作鬼物...
令他唏嘘的是,其实路惠柔昨天与董昕梅提前离开,是在为汤漫妮的生日做准备。这周二就是汤漫妮的十八岁生日,可她性格内向,在班上也没几个朋友。路惠柔找了寝室里好几个女生,打算给她一场惊喜。
哪知过于看重友谊的汤漫妮误会了她的用意,心生怨恨。又误打误撞闯入阴影世界,死后因怨恨而化鬼。不过有一个疑点,如果汤漫妮早就化鬼,那么看到她,算不算血字游戏里的“见鬼”呢?
李茗歌提到过,之前逃出阴影世界的被诅咒者说他们的血字游戏是和一个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女孩玩“鬼捉人”。那个小女孩也拥有神志,可以交流。不知何故,到路惠柔她们,便成了在封闭的楼里找钥匙,同时躲避人头拖把的追杀。
高沅注意到,血字游戏里有个很重要的概念,即“玩家”。玩家既包括人,也包括鬼。
所以他猜测,汤漫妮所化之鬼虽然在场,但并不属于这场血字游戏。而血字游戏的“见鬼”,指的是需要看见作为“鬼”的一方的拖地鬼,不包括汤漫妮。考虑到那个小女孩和汤漫妮都拥有神志,可以交流。她们应该都是被血字诅咒选定的“玩家”,所以才会被保留了大部分的神志与记忆。以后的血字游戏,恐怕就会有汤漫妮和那满教室的残念参与。
同时他听路惠柔的描述,刚才的血字游戏中有六班的一个男生、两个女生。虽然是平平无奇的几个名字,但男生眼神凶戾,爱玩小刀。女生一个挺漂亮,一个脸上有雀斑。他立刻就想到了杨启、易露璐、徐远晴三人。
看来上次他们也逃了出去,并在后来再度返回,用假身份转入了北城一中。
本来,高沅对杨启的印象很坏,杨启曾用刀威逼一个叫王既的学生去取死尸身上的钥匙,致其死亡。只是现在回想此事,他的厌恶反而淡了许多。据他所知,相当一部分被诅咒者为了自己的利益对普通人下过手,甚至拿普通人测试诅咒之物的效用。杨启只是把一项对所有人有利,但十分危险的任务交给了王既,还真没坏到哪里去。
知道他们还活着,高沅也没什么别的想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价值观不同,不相往来便是。只是那个将阴影世界·北城一中的情报传播出去的应该就是杨启。他到底是想干些什么?高沅不得不警惕。
“接下来我跟你讲的东西你都记好...”等路惠柔讲述完了血字游戏的始末,高沅开始跟她说被诅咒者和诅咒的知识。
比起当初甩手掌柜一样的李茗歌,他很是负责细致,从彼岸花印记盛放的时间间隔,到诅咒的等级分类,阴影世界的形成,诅咒之物的使用,结社的基本情况...他并非圣母,只是路惠柔给了他不少有用情报,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最后,他拿出一个鬼校校牌,递给了她:“你拿着这个便可从学校大门离开,回到现世。”
路惠柔接过校牌,道了声谢。她现在有些懵懂,一下被灌输这么多奇怪的知识,过去的世界观登时崩塌。最好的朋友变成了鬼,而她从此不能过常人的生活,要深入恐怖的诅咒之中...她感到迷茫与绝望,不知该去何方。
高沅叹了口气,他何尝没有过迷茫?只是他此行也有自己的目的,不可能花太多时间疏导她。认清状况,调整心态,适应被诅咒者的身份,只能看她自己。他只是特地嘱咐路惠柔,在路上尽量避开办公大楼的近道。最后他与路惠柔在一楼分道扬镳。
走在前面的李茗歌突然转过了身,她已经戴上了般若鬼面:“你...一直都这样?”
高沅从来认为,自己是为了内心的正义在行动。他知道,李茗歌的态度是与他人保持一定距离,对于他人的是非对错,不要进行主观判断。所以他大概是没法与她达成共识了:“看情况。大多数时候,我愿意做一个好人...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你自可以照着你的意志去做,”她冷冷道,“然而你终究是被诅咒者。若是有一天,你的善意反而带来灾祸,你的判断给他人带来痛苦,你的朋友因你而死...到那时,你会后悔吗?”
高沅认真道:“真有那一天,我会后悔的吧...但此时不做,我只会更后悔。”
她心情复杂。曾几何时,她和她的同伴怀着与高沅一样的理想与信念建立了月见社,她们想要拯救所有人,不论是被诅咒者,还是普通人。可是到头来,她们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在“百鬼夜行”的浩劫中,她的同伴尽数死去,只有她活了下来。从此存在于世上的,只有一个充满了苦痛回忆,一心复仇的亡魂。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她也无法干涉高沅的意志,只是触动回忆罢了。
她背对高沅道:“尚欣馨是高一一班学生,一班在惟知楼。现在过去吧。”
道罢,她走在了前边,脚步飞快。而高沅则满是腹诽,跟了上去。
一路上没有什么阻碍。他们在黑暗的校园中步行,很快就来到了惟知楼。
这里是整个教学区的核心,走廊纵横,架空层交互连接。向北就是他们来时的振华楼,向南是食堂和宿舍,向东是一中的初中部,向西则是环绕整个北城一中的林荫路。
振华楼占地较小,而惟知楼占地极大。故能容纳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其中一二楼是高一,四五楼是高二。三楼则是混合带。
惟知楼漆黑一片,仿佛是普通的午夜校园,耳边似乎还有学生们白日的喧哗。高沅想起自己曾在这里经历的一切,不禁颇为感慨。他从五楼苏醒,在走廊上被李茗歌追杀。遇见过坐尸鬼,解决过血池鬼,烧过诅咒之源的笔记本...实在是惊心动魄。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喊叫从楼上传来,万分惊慌:“救命!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