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都变得诡异了起来,同时又是那么无序。就像是出了错误的拼图。
那拥有紫水晶一般发色的女子——東云茜的分身,此刻正站在一面残存的墙壁上。在她面前站着的,是三个捂着脑袋,面露痛苦的救赎者——洛丽玛丝·由依,甘菊月乃,和瑞宕珀慎。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了了起来,眼前原本合理的一切事物也都变得荒诞了起来。
这个世界,是東云茜的精神世界;由依和月乃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但是瑞宕却是从外界进入的【保持清醒者】。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所有的存在都有理有据了起来。
“那么,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真相,也就没我的任务了。”
说罢,分身一跃而起,随后,她的背部凭空出现了类似电子码一样的虚空,分身就这样隐匿其中,不见了踪迹。
“到底要怎么做,由你们决定。”
这是分身最后留下来的话。
天边,東云茜本体形成了如蝶蛹一般的黑色魔物盘踞在肉眼可见的最高的大楼上,它的身体变得不可名状了起来,伴随着黑色的龙卷风和紫色的雷电纵鸣,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随波逐流的芸芸众生褪去了伪造的皮肉,成了呆滞的木偶被埋没在风沙中,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露出骨头的秃鹫般生物,在其关节处还能看到裸漏的电线。触手一般的黑泥**着大地母亲的乳汁和能源,似乎一切都在朝魔物的体内汇聚,似乎一切都在朝魔物那边压缩,只等临界点一到,大概会宛如超新星爆发一样变成不可控的浩劫吧?
“所以,瑞宕先生,是从外面的世界进来的吧?”
月乃看着瑞宕身边散落的桂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说来可笑,明明现在是夏天,自己为什么会没注意到瑞宕先生身边出现了反季节的植物呢?为什么平日明察秋毫的月乃,连通过这种显而易见的【差错】推断出瑞宕先生的时间和这个世界的时间流动不一样都做不到呢?
瑞宕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不再迷茫,仿佛变了一个人。
这里是東云茜的精神世界,瑞宕记起了一切——自己是个医生,负责治疗封闭了自己的少女東云茜而使用了【梦潜VR】来到这里,无数次,无数次,每当自己死亡自己都会遗忘所有记忆再次来到这个世界,瑞宕现在记起来了,曾经的救助之恩,曾经的烟花之约。
世界上有太多的奇迹让他不再相信现实上的真理,已经失败了无数次,已经轮回了无数次,但是瑞宕还在坚持,瑞宕还是会屡次闯入这个世界,只为了,带東云茜【回家】,回到她应该在的,真正的世界。
“世界没有抛弃你,你只是抛弃了你自己。”
瑞宕自言自语道,好像是想要隔空让東云茜感受到自己的决心。
“但是......”
由依似乎还是有些震惊,她摸了摸自己一直别在腰间的麦克风——它是多么地真切实际,真实到能感受到温度,那份東云茜曾经带给现实中的自己的温度。
“嗯,看来我是被系统关在这个世界里了,这下不得不做了啊。”
瑞宕很轻松地说出了完全不能让人感到松懈的话语。
正如分身所说,人是不能意识到自己在梦里的,人类做不到,也绝对不可以做到;但是瑞宕现在却十分的清醒,倘若出现差错,代价很可能是他的精神被永远困在東云茜的体内,这么一来,现实中的瑞宕的肉体可能就会变成没有思维的植物人。
远处的魔物依然在攀爬着,从那栋建筑的天台向上延伸,似乎是想要钻破这个世界一样。
但是,瑞宕已经不再畏惧了,他已经不再踌躇了。
知道真相后,虽然要做的事情一点也不轻松,但心里的石头已经放下来了,那样就好。
“你们,愿意帮助我吗?老朋友们。”
瑞宕用那坚毅的眼神看向了月乃和由依,三人之间的默契再次被连接,无数次轮回所带来的知己知彼再次烂熟于心,对于他们来说,旧友重逢需要的不是耗费时光的谈天说地,而是直接迈出他们一直都会迈出的步伐。
“当然。”
月乃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来,原本还在担心瑞宕的由依似乎也受到了鼓舞,三人的手重叠在一起,三人的手再次重叠在了一起。
瑞宕三人的任务意外地简单清晰——到达魔物内部,让瑞宕接触到魔物,攻破其弱点,将東云茜从那蛹中拉出。
但是那如同【蛹】一般的魔物防守十分严密,那些克苏鲁的触手一般的黑泥在四周挥动,仿佛想要筛选掉一切可能对会自己造成不利影响的存在。
毫无生气的枯树都在风前翻滚断裂,猎猎作响,犹如耸起了脊背的猛兽,泛黄的花草被风卷得满天散开,化作了纷飞的黑点。荒诞离奇的世界彼岸,那陡峭的悬岸上丛生的野草也像是高高举起的无数矛枪在飞舞晃动。
瑞宕等人兵分两路,由月乃在一边以火力支援,由依则负责利用她的怪力将瑞宕背到魔物身上,由依同时具有的视力也可以很好的起到发觉魔物的进攻从而躲避的作用,远处的月乃则是负责将企图靠近瑞宕而由依无法应付的触手击毙。
“作战开始!”
伴随着雷鸣与闪电,越来越深的紫色乌云聚集。盘踞在大地上的触手上分散出无数类似蝗虫群的异形漂浮在空中,黑色火山般的巨大肉体好似有岩浆要从中喷发。整个世界就像是出现了贴图错误的游戏一样,可以看到巨大的书本磊落在一边,可以看到倾倒的饭菜连同破碎的盘子填充在河流里,可以看到生长在漂浮于空中的岩石里的红绿灯如蟒蛇一般蠕动,一切都是那么荒诞诡异。
那些被魔物吸过去的支离破碎的赝品反而成为了合适的踏板,由依就这样用临时制成的安全带和瑞宕保持固定,带着瑞宕踏上了冒险。
“左边......”
【砰】————
月乃利用设定上在这个世界其所具有的超能力,从裙下掏出了几乎有其身高一半多长度的机枪,精准地击落了几只想要靠近由依他们的飞行小魔物。
宛如舞台上的华尔兹一般,在狙击几下暴露自己的位置后,月乃很快就反应到了接近自己的魔物,她顺势拍击了下自己的大腿位置的口袋,从里面弹射出了几颗烟雾弹,随着烟雾pong地一下炸裂四散,月乃一个侧身滑铲到了一块悬浮的巨石后,换上了藏在那把机枪后的手枪,从悬空的间隙里啪啪啪啪地射出几枚闪烁银光的子弹,准确击落了接近自己的魔物。
“麻烦!”
月乃一个后空翻站在浮石上,蓄力一蹬跃到旁边磊落起来的巨大的书本习题状巨物上,漂浮在半空中时从裙底再次掉落出了几把手枪,已经没有换弹的时间了,月乃发觉【蛹】的触手已经捕捉到了由依她们的位置,于是一个回转利用惯性强行相继按下了手枪的开关。迅捷的子弹从颤抖的枪**出,弹射到四周的金属物品上随后反弹回来,就像是结界一样朝着剩余的杂兵魔物射去,那精准的判断让人拍案叫绝,小魔物就像是被击落的蚊虫一样。随后,月乃丢出了几枚破片手榴弹,以爆炸为这些杂兵画上句号。
如同舞动的枪火女王,月乃依旧是为瑞宕和由依保驾护航的明灯。
就在这时候,魔物巨大的触手袭击向了远处的由依和瑞宕!
月乃毫不犹豫地滚落到地面上,从那架起的枪支后座里卸下了什么支架,随后一把普通小手枪掉落下来,月乃将其捡起,瞄准......
突然,一个受到爆炸的冲击而掀起的木偶从半空掉落到了月乃的面前......
这个木偶......有面容————
充满血丝的眼珠,愤怒不满的怒瞪,吐出鲜血的嘴巴里是不齐的牙齿.......
月乃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看着那木偶摔落在地上,愣住了......随着木偶那张熟悉的脸再次出现,随着那份令人作呕的记忆唐突出现,一份从内心深处浮现的恐惧和厌恶感冲昏了她的脑袋,短路了她的判断。
“不好!”
就是那么犹豫的一瞬间,由依和瑞宕被魔物【蛹】的触手抓住了,触手极具黏稠性,加上瑞宕被抵在了触手背面,由依无法直接使用暴力将其挣脱,否则瑞宕会因为连接用的安全带被撑断而直接从这十几米的高空摔落下去。由依和月乃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她们如果出事还好说,但瑞宕不是,瑞宕倘若在这里死亡,那现实中的他可能就彻底无法醒来了!
“月乃姐——”
由依的呼唤将月乃的思维拉了回来,月乃就像是意识到什么,但她的身体已经颤抖了起来,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枪,竟惊恐地差点松手让其掉落......
“没事的......没事的......”
月乃不断安慰自己,她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那个木偶的脸,不去看那张熟悉的脸,她再次瞄准......
【pong】——
空枪。
月乃,记忆中第一次空枪。
那种紧张与恐惧仍然占据了月乃整个脑海,脑中一片空白,她的两脚微曲,不敢绷直,一要一绷直就会不停的发抖,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力气来支撑,那颗忐忑不安的心越跳越快,那手枪带来的恐惧越来越大......
【蛹】的触手已经很接近由依了,如果月乃不赶快做出行动,由依她们很可能会被刺穿......
“不好,我必须...”
月乃想要行动,但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脚边不知何时已经被【蛹】的几根细小的触手缠上,将她死死地困在了原地!
“不好,不好......”
月乃看着触手逐渐接近由依她们......
“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又能,做到什么......”
“我应当,做什么......”
一瞬间,一切都定格了......
那份记忆,变得清晰了起来......
惊恐的人群抱着脑袋,一旁的警卫架着枪保持着谨慎的姿势。钢化玻璃还是那么坚强屹立不倒,铺在地上的包包手机等贵重物品也已经乱成一团,粘上了无数尘灰。
倒在地上的恐怖分子面目狰狞,他右手还不肯放弃般握着那把匕首,血丝如盘根错枝缠绕上眼球,瞳孔内的黑暗逐渐蔓延,很快,那最后的一份光亮也彻底黯淡了。他身边原本被当做人质的女士捂着心脏,喘着粗气。
有的大人捂住了孩子的双眼,有的人蜷缩着瑟瑟发抖,就连混在其中被波及到的那位窃贼都无心对面前的贵重财物出手。
人群的目光绝大部分都汇聚到了那位拿枪的女孩身上。
女孩淡蓝色的短发就像是毫无生气的海葵,身上原本充满阳光味道的菊花图案连衣裙也被冷汗沾湿黏在身上,颤巍巍的双腿是那么脆弱,很难让人想象是如何支撑住其身体。
随着后知后觉的颤动,她松开了双手,手中的枪支还是摔在了地上。
没人能还原当时的紧急情况:与母亲来银行取学费的女孩——月乃,就这么不偏不倚地遇上了暴徒,在被警卫压制的过程中,暴徒的那把手枪被撞飞到地,就那么好巧不巧地被撞在了月乃的脚下……又是那么凑巧,暴徒在情急之下选择了劫持月乃的母亲作为人质。
没人知道月乃那份促使她按下开关的勇气从何而来,
没人知道月乃那份按下开关的力量从何而来,
也没人知道月乃在看着暴徒那逐渐失去气色的脸颊完全化作萦绕她心头的恶魔的过程是多么刻骨铭心。
————————
月乃并没有被人们俸为小英雄。
同龄的孩子害怕她,说她是杀人魔鬼;老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怎么开导她,毕竟她们其实都不敢在月乃面前放出可能会拿来伤人的利物;母亲一直被周围邻居议论,有色眼镜已经无法摘下。
暴徒那张狰狞的表情一直在摧残着月乃的神经。每到封闭的空间或者夜晚,她总是会听到暴徒临死前挣扎的悲鸣,看到暴徒临死前想要扼住月乃咽喉的爪子,回忆起暴徒临死前咯吱作响的牙齿摩擦声。
她不能看到枪械类玩具,那会让她控制不住地哭出来;
她不能听到电视里传来枪声,那会让她瞬间有种失重感和危机感;
她不能看到小刀剪刀等利物,那会让她担心下一秒它们是不是又会抵在自己亲人的脖子下。
已经......累了,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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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落干叶子的枝杈,在阴天的白幕下,直愣愣地伸展,光秃秃的,呆呆的。像一个生前不被大众认可的流浪画师随手做的一幅简洁的油画。时间久了,竟让人产生瞬间的错觉——仿佛看到,伸展在空中的枝桠,像刀餐那样把世界切成碎片,稀稀落落打在地面上,踩上去似有声响。拼合的天衣无缝。那迷蒙的雨雾中到处都是令人不堪的泥泞的路,无端的愁绪弥漫了心扉,似乎那雨不但湿了地,还湿了心。
月乃,来到了桥上,桥下的水流是那么焦躁,仿佛急着赶往另一个世界。
她闭眼,翻越...
“你在干嘛!?”
就在这时候,自己身后传来的女声打断了月乃的行动。
如果她在这里大喊大叫的话,自己的欲望就会曝光,如果自己的家人知道,肯定会不放过自己吧?已经,不想再给家人添乱了。
月乃没有回应这个声音,只是默默回到原地,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又是一个阴云天。
月乃来到了公园角落,那里盛开着她喜欢的甘菊,她希望离开的时候能被温柔相待。
她躺在甘菊从中,闭目,做着心理准备......
终于,她下定决心,想要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农药,以便一饮而尽。
她打开了盖子......
“哎呀!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工作。”
突然,无情的碰撞将月乃手中的药瓶撞翻,农药洒落到甘菊从中,成为了滋润它们的养分。
月乃的自杀又失败了。她抬头看了看,是一位女士打断了自己,她那紫水晶一般的头发很好看。
总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不过无所谓了。
月乃并没有和这个女士多寒暄,她起身,径直走了。
——————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在月乃发现自己准备用来上吊的麻绳不见后,她终于找到了这位一直打扰自己自杀计划的女士——東云茜。
“你故意的吗?”
月乃坐在地上,掩盖着脑袋,本就想不开的她更加悲伤,现如今连自己想要一了百了都会被别人成心阻止。
但東云茜只是坐在她身边,默默看着她。
自从東云茜发现月乃有自杀欲望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这一周里,東云茜利用自己制作的软件附带的监控功能一直监视着月乃,想要暗中阻止她,同时寻求帮助,来解开她的心结。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死掉的话,不就都完了吗?”
東云茜安慰道。
她自己其实最近也很痛苦,也很辛苦,自己对软件的研发没有人能帮助,自己的父亲为了自己的梦想付出多少劳苦,東云茜也很累,但她坚信:“坚持很难受,放弃更难受”,为了能获得最后的成功,她已经撑到了现在。
“我是因为...”
“好麻烦,简单点,三句话说完你有什么屁事。”
“唉?”
東云茜的态度和先前所有安慰自己的人都不同,那些人都对自己有一种天生的怜悯感,有一种施舍感,他们比起安慰别人,更多的其实是以看月乃这狼狈的样子而获得优越感。
但,東云茜不一样,她就像是自己的死党一样,主动把自己放到和她平起平坐的位置。
“仔细想一想,你那再多的事情,三句话也能概括完吧?不信你试试?”
看到東云茜热情的样子,月乃有点不知所措。
“我......小时候遭遇抢劫...我开枪把他打死......别人就...怕我......”
“好,甚至都不到三句话,现在来看一看,简单地说,你这不算什么。”
“唉?”
没等月乃反应过来,東云茜便拉住了月乃的手,将其拽起来。
“好好想一想,既然你的破事不用三句话就能说完,那就证明根本不算什么,如果你坚信不拥有就不会失去,那么你只能错过!真正陪伴你走过一生的人还是你自己!”
说罢,東云茜露出了大大咧咧的笑容......
“你不怕我吗?我可是...杀过人...”
“嗯......简单地说,丝毫不怕~”
什么啊,这人......
月乃当时是这么感觉的,
这个人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
明明不知道自己的具体经历,明明和自己素不相识,明明......
但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就像是一股暖流,涌入了月乃原本充满冷酷的弹药味的心房中,如果硬要月乃对自己之后的心态做出表述的话——————
“简单地说,活着,挺好的。”
枪械曾经让一个女孩的人生卡壳,让原本纯洁无暇的她沾染了不属于她的火药味,甚至让她多次产生了一了百了的冲动,
但是,有一个愿意和她平起平坐,不以施舍者自居的少女,闯入了她的心房,撬开了她的弹夹......
从此,她的人生重新回到了正轨.....
————————
既然这样的话......
简单地说,这次,轮到我把你从那【蛹】里翘出来了......
没意见吧?!
“瑞宕!能摸到吗?!”
被束缚住的由依依然在大喊,但得到的只有否定的回答。瑞宕哪怕是触碰到了魔物的触手,脑海里浮现的也永远是不同的词汇,而且都是支离破碎的感觉,很明显,这些都不是值得利用的信息,只有到达【蛹】的正中间,到达東云茜所在的正中间,才可能彻底解决!
看着眼前的触手化作利刃逐渐接近自己的胸口,由依本能的恐惧逐渐复苏,但是她强迫自己不能畏惧,不能退缩,她打算趁着利刃刺穿自己的一瞬间借力挣脱,哪怕这样自己会死去,哪怕自己可能会和那些被【抹除】的存在一样从这个世界,从这个【数据库】消失,至少,也得让瑞宕哥哥尽可能多靠近東云茜姐姐一点。
至少......至少......
“来吧!”
由依默默想着,她做好了觉悟,咬紧了牙关......
【轰——————————————————】
突然,巨大的冲击力从身后传来,一个闪光,瑞宕和由依发觉自己已经随着那巨大的力量挣脱了魔物的束缚,朝着【蛹】所在的高处快速逼近!
“!!!!!!”
当瑞宕和由依反应过来,回首看去,只能看到那面正在燃烧的巨大石碑正顶着二人升空。
甘菊月乃,将自己所有的枪械全部融合,用一种极其作弊的方式将它们组装成自己背上的喷射装置,自己正如补天的女娲一般撑着这块承载了三人希望的石碑,推送着瑞宕和由依的进程。
“月乃姐!”
由依知道这份温度,她想要喊出声,但迅速划过的大气在她张嘴的瞬间就会支配她的下颚,月乃的人形火箭速度快到连由依的呼唤都追不上。
喷射的火焰如同划破黑夜的光芒一冲而上,混沌的天空中仿佛被撕裂了一道缺口一般让人肃然起敬,过载的损坏声警示声吱吱作响,零件的解体融化声逐渐传来,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中,被甩到了身后。
月乃,利用装置喷射出的火焰融化了先前缠绕在自己脚边的触手,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化作了希望的方舟,但她自己,却正承受着无法想象的痛苦和伤痛。
但这是能拯救由依,同时接近東云茜最好的办法了,只要再过去一点点,就会彻底离开月乃的射程,月乃的存在就会完全成为累赘,既然这样,一不做二不休......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吧?”
在喷射起飞前一刻,世界的运转曾暂停过。
東云茜的分身在那一瞬间,驻足于月乃的心头,对其发起了质问。
“如果你们失败了的话,顶多就是瑞宕彻底加入这个世界,然后重启,到时候我依然可以把你制作出来。”
分身就像是月乃身后的影子,她的语气分明带有一丝劝说的味道。
“但是,如果你现在就把自己的数据库烧光的话,可就没法复原了哦。”
“......呵~”
是的,这个世界,是東云茜的精神世界,在这里的一切存在,除了外来的瑞宕意外无非是数据库里的编码,无论结局如何,只要重启,都可以回归,都可以抹除掉那些不需要的记忆和作为。但是,如果月乃选择过载自己的数据,选择强行修改自己的编码,结果就是因为过载导致制成她这个人的数据流失,到那时候,哪怕是一切重启,这个世界的月乃也无法再回来了,只会变成一团废弃的代码。
“简单地说......血亏。”
撑起石碑,融入火焰的月乃这么想到,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因为数据量过载而开始分解起来。
“我还没能亲眼看到東云那家伙醒来,我还不知道现实里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以这种身份享受够......但是......
我很乐意!”
这是分身无法理解的编码,她在制作月乃等人的时候从来没有在数据库里看到过类似的独立事件;这也是分身一直无法理解的信息,分身调取过无数次她搜集来的数据库,以至于能够将大数据全部倒背如流,但她始终无法理解,始终无法解析爱的方程式。
但或许,也有另外的可能,而这份可能,已经展示出来了......
身后的装置开始崩坏,身体被火焰灼烧的部分已经开始数据流失化作虚影,月乃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热,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昏暗......
“你不怕我吗?我可是...杀过人...”
“嗯......简单地说,丝毫不怕~”
这段对话,其实还有后续......
“可是,我身边的人都怕我,我没朋友...”
“那......
大不了我来做你朋友呗~”
“纵使黑夜笼罩,总是星空覆灭,我也会突破这虚伪的星辰,让你找到回家的路!”
装置的喷射最后一次增幅,巨大的火柱如同巨龙撕碎黑暗,绽放黎明,崩坏的身体里涌现着无尽的力量和勇气,劈里啪啦作响的过载躯体迸溅出星火点点,尘归尘,土归土,所有的叛逆全部汇聚于此。月乃,大吼着,她的身体绽放出绚丽的光芒,那是数据即将错乱形成BUG的预警,那是她即将被世界剔除的预兆,但是,月乃毫不畏惧。
“睁开眼!東云茜!不要沉睡,不要睡着,这里不是家!不要溺死在幻想中,你还有许许多多可以做到的事情,如果死掉,那么一切都完蛋了,快醒来吧,快给我醒来啊……
随着月乃最后的怒吼化作风儿消散,
随着月乃最后的力量化作动力绽放出火花,
随着月乃最后的数据被燃烧殆尽,化作废案,被世界【删除】......
那冲天的火柱,最终将瑞宕和由依送到了【蛹】的方向......
冲!
给我冲!
到达那个地方,务必到达那个地方!我,还不能死掉!
无论如何,必须要到東云茜的身边,必须,要给这个傻丫头指明道路的方向!!!
[甘菊月乃,第一次,有了【求生欲】......]
?橫q?9%CR1淋o?@p禧-9YW?\~額?1&?wbf底瑶會工管G7H)?環7H<押Nz10“Y?8E?;链fZ?48kg【角长號??万[(理2c#t?授TF度】。。。......
(数据删除:√)
“简单地说......我血亏啊~”
月乃的双手,最终还是离开了石碑,
石碑,还在因为惯性上升,月乃,却因为燃尽了自己,开始下坠......
“月乃小姐——”
瑞宕和由依的呼唤到最后也是没能追上月乃消逝的速度,
崩坏的大地开始化作凝聚的黑洞,胡搅蛮缠地吞噬着一切,
整个世界,因为一个【BUG】的出现而开始了紧急修复,
甘菊月乃,就那样如同木偶一般,掉落进了化作黑洞的大地中......
她最后,露出了笑容,双手还是支撑状,
高举的双臂,高昂地像是还活着一般,屹立不倒......
錆び付いた心、
锈迹斑斑的心
音もない世界、何を見てるの?
在无声的世界里,我到底是在凝望着什么?
またねを言える顔を探すよ
寻找能够说出再会的面容
それを繰り返すだけ
却也只是重复上演罢了
気付けばそこには
ひとりきりで泣く後ろ姿
在那里,有独自哭泣的背影
辛いような、
寂しいような、場所。
似是痛苦,却又显寂寥的场所
手を繋いでいたいんだ
还想和你紧牵双手
何度目の気持ちだろう
这是第几次的心情
ここにある温もりは
萦绕此处的温暖
間違いでも構わない、傍にいること
即便是我会错意也没有关系,只要还能陪在你身边
涙の音、ため息の色
泪水的声音,叹息的色彩
今、確かめる現在地
如今真切地存在于这里
冗談みたいな毎日
玩笑般的每天
見たい、見たい、未来
好想看看 那个未来
在那废墟之中,残存的维纳斯雕像旁悄然盛开出了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