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仍旧是嘟嘟声，他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按接通。
刚一接通，霹雳啪啦一段口音极重的家乡话，还连爆了好几句粗口，林琛用混乱的脑袋拼凑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是一名叫陈贤的师傅打来的，说他和其他几个师傅觉得厂里出了赃货这事古怪，于是去查了查，发现那家海天公司这半年来已经对同行不少厂子提起诉讼，他们提供了悬赏奖金，鼓励民众举报，有同行抱着侥幸心态违法进货，又或者不知情下收了货，全都被举报。
老板并不但谨慎，还不违法，当场搜出的那枚电缆头，反而像是被刻意放在其中。
接洽的合作商是老客户了，从开厂之前就有合作，信誉有保证，他们厂子提供的价格又比别家好，没道理为了陷害放进电缆头，悬赏奖金个人看不低，但也没有高到能与生意往来的利润相提并论。
有师傅察觉古怪之处。
刘聪那天没来上班，不但如此，接连几天还都泡在赌场里，似乎是发了一笔横财。
他们在巷子里堵了刘聪，几个砂锅大的拳头逼问之下，刘聪不得已坦白，确实是他放进那枚电缆头并举报的。
“老板不给提前支薪，还把我一半的钱都寄回老家给那娘儿们，我只是想赚点悬赏奖金，手痒的厉害。”
“你他妈王八蛋，现在所有人都没工作了，你高兴了？”
“嗐，哪会呢？”刘聪捂着被揍的熊猫眼摆一摆手。
“那海天公司要的是钱，不是别的。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厂子最近都中招了？是他们刻意让货流出，再带着那名叫李阳的律师上门查抄，迫使厂子关门，那个李阳这时就出面谈私了，付个十几万到上百万不等就能解决，撤销告诉。”
“你妈的海天这么大公司还搞这些？”
“大公司才搞这些呢？他们律师有的是时间，闲得发慌，业绩什么的也是要的。”刘聪嘿嘿笑了两声。
“提供我那枚电缆头的可是李阳。”
师傅们气不过，抡起他的领口。
“你他妈立刻去给我作证，说是你干的，你们两个王八蛋，你吃里扒外！”
“不去，你们逼我去，我去了就说是你们逼我作伪证的，到时老板还罪加一等，你们也跑不掉！”
放那批货的位置正好在角落，摄像头死角。
师傅们气炸，又拿刘聪没办法。
“放心吧，老板只要付钱就行了，咱们老板不是爱捐款做慈善吗？这回就当做慈善行了，厂子很快能重开。”
典型的农夫救蛇故事重演。
陈贤在那头叹息。
“我们把他狠狠揍了一顿，又去和老板谈了这事，老板说什么也不肯私了，他打算上法庭，这事情就算私了也要留案底，说不清道不明，别家厂子老板也来劝他，但他固执的很。”
大有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气势。
但这么下去，师傅们可都要失业了。
“小琛……我们想想，就你一个读过书，比较会说话，老板平时也挺欣赏你的，要不你去跟老板谈谈，看他能不能接受这事情私了，我们也没办法，但继续下去，肯定斗不过海天公司那样的大公司……小琛，小琛？你在听吗？喂！？”
陈贤叨叨说着，那些话语模糊的像是水泡，啵啵啵的裂开，林琛感觉喉咙干涩的厉害，吞了口口水，那口口水下去却割喉得很。
他正要回答，女房客那头却传来尖叫。
“救命啊——”
“杀人啦！杀人啦！！”
××
林琛拎着一口破旧旅行包坐在天台上，身旁放着两罐啤酒，一罐喝完了，被捏扁，风一吹来，摇晃中嘎啦嘎啦响。
所有房客被紧急勒令撤离租屋处了。
那个总是笑脸迎人的房东太太突然提前回来了，清晨时分，她下楼进女房客房里，彼时房东先生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被一把尖刀贯穿心脏，连声哀嚎都来不及，女房客惊醒看到这幕，震惊的尖叫，抱着被子夺门而出。
房客们也都吓到了，房门半开，能看见房东太太垂手握住染血尖刀，静静站在床边，一动不动望着床上的房东先生，有人报了警，警察在十分钟内抵达，一看现场，立刻举枪警示房东太太立刻放掉武器出来。
房东太太放下尖刀，慢慢地走出来，奔五的女人，气质却很好，不穿戴张扬艳丽的花裙子，米白上衣淡黄长裙，被血喷溅染的斑斑点点，脸上也溅上血迹，她抬手抹一抹，朝众人歉意一笑，一口吴侬软语。
“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
“我想各位接下来也不能住这里了，我会把押金和剩余的租金退给你们。”
女房客拥着被子，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发抖，房东太太被手铐铐上带走时，淡淡瞟了她一眼。
“这事情不怪你。”
“是他没做到自己承诺的事情。”
“当年他哄着我跟他的时候说，拿自己这条命发誓，这辈子不背叛我。”
“我只是拿走他承诺的东西而已。”
“至少我从此放心了，死人不会背叛我。”
据其他久居的房客说，房东先生不是第一次，早前也潜规则了不少女房客。
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谁想枕边人都看在眼里。
众房客只得拿了些生活用品匆匆离开，林琛的东西少，一个旅行包几乎就装完了，但他不晓得去哪里，买了一手啤酒啤酒坐在天台边，迎风吹着，一罐一罐的喝，喉咙堵得厉害，他想用酒把那硬块感冲下去，却毫无作用。
他拿着半空的啤酒罐，一手捂住眼。
他想苏瑾了，很想很想。
但那些他想对她说的话，和她想对他说的话，再也传达不到了。
“在天台喝闷酒……你不是想自杀吧？”
“……”
他抬起头来，戴着面具白面具的少女漂浮在天台外，杀马特发型，染得像颗七彩霓虹灯，身上的服装七彩斑斓，像只孔雀。
“我看你活得像个孤岛，这么下去，会一个人死掉哦？”
“……不用你管。”
“别这样，我是来帮你的。”少女嘿嘿一笑，在半空中游鱼一样靠近。
“你想不想回到过去，改变你初恋死亡的结局？”
——
第一章修改过正等审核完，修改过后少女会在这个章节才出现，其他不变，先行告知，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