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宇和唯一愿意支持他却仍然提不起信心的教徒继续着宣讲反抗神明与被其它教徒们否定的循环。

经教皇这一番说辞,所有人都热情高涨,仿佛自己手中的一切工具都是为自己而被挥舞的,尽管早已知道自己的成果最终会套到神职们或是神明身上,但一想到有机会以此向上攀爬到更高的位置,又有谁不愿为之拼命一次呢?

相比之下,那些反复宣称“神明没有神力他只不过是个有翼的人”“我们正在被压迫但我们应该反抗”这样的言论就显得格外荒唐了。

那些“与真正的机械近在咫尺”的教徒恐怕不会让这样的言论入耳,即使有些还保留着意识的“并不十分虔诚”的教徒想拿他取乐,说完就走而不参与争辩的做法也让这种想法断绝了。

“希望这有点用吧……别无功而返吧……”那为剪断自己脚镣的教徒这样在心中默念,走向了更高处的下一级台阶。

“我不会让你们追上我的――只有我能够取代侍卫的神职――那时候你们都得来为我铸造神翼――”在最高处房间中的一位机械教徒,也就是乌登九七九七六零,他发出这样的宣言,如同下了一纸战书,在他周围“怀着同样虔诚之心”的教徒或用同样的腔调厉声反驳,或低头不语继续加快手中的工作。

他们面前的圆盘都已经快得出现残影了,人身挡住头顶灯光而留下的淡淡的轮廓似乎也在随着圆盘飞速打转,每人身前都因此带起一阵不小的旋风,甚至于让圆盘旋转带起的风声和摩擦声盖过了锤子的敲击。

“其实啊――我倒是觉得在哪都一样,别让他们过来废话就行――反正神明现在又不在,你们那么卖力做也不会得到谁的赞誉――依我看,没必要这么拼命,哪怕是教皇大人今天说了这些话也不会带来多大改观。”

另一个在最角落的教徒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接了话,上个教徒的宣战没多少回应,倒是他的话引来了众人异样的目光,紧随目光之后的,就是一阵冷嘲热讽。

“我很怀疑你是怎么在这个位置上的――显然你不可能当上这个侍卫――不过――等我当上之后一定要把你这样的异端给安排到最底层去――”九七九七六零露出几分威胁的意思,有些教徒连目光都不愿投,只是挥锤砸在圆盘上,希望它能转得再快些。

而那声称“在哪都一样”的教徒也真的没有加快手头的事,只是如往常般按着节奏挥着锤子――甚至比繁忙而枯燥的以往还要慢些,而且,如果不是教皇几句话让大家重拾了热情,恐怕这一切还要继续死气沉沉下去。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每一层的每个教徒看到了自己可能会拥有的光明未来,而后不惜一切代价的攀爬到自己心中所觊觎的位置上。

“看吧,现在他们可比以前快太多了,这哪是那个死板的家伙和某个只会拉住一张底牌作要挟的人能比的?”现在教皇已经不需要再在私下戴面具了,他听着因提速而变得凌乱的敲击声,满意地说道。一旁的执事虽然银翼被钉在墙上而不得不保持肃立,却依旧带着冷眼。

“那你要怎么兑现你的承诺呢?”执事嗤笑道,“我可不信你有这个能力给所有人论功行赏!”

“现在这些就不是你该考虑的了。”教皇走上前去端详着执事,立刻就有一拳擦他的鼻尖而过,他后退两步,竭力让自己显得更狂妄些,好在这个无意义的比拼放纵的对峙里更胜一筹――当然,他赢了,执事一脸怒意,却什么都做不了。

“没话说了吗?我会封个更懂得遵守神谕而不会顶撞教皇的侍卫,至于执事么……”教皇别着手,悠然地朝窗外看去,“我会让她也明白神谕的重要性,如果她不听话的话,换掉她也不是不可能,哈……虽然那有点可惜了。”

执事借着他转身的间隙,从腰间抽出黄色的小刀,抬手把刀尖刺向被钉住的金属羽毛末梢,“就换个侍卫可解决不了问题,其它人呢?”

“其它人?谁在乎啊?他们不敢亵渎神明的,我说是什么,他们就觉得是什么,这还需要怎么解决?”

“好啊,那个异端说不清楚的话,你这是打算全帮他说了?”执事已经拔出了翼上的一根钉子,把小刀伸向另一边。

“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可多着!”

“闭嘴!我知道这里其实根本没什么异端,那只是你为自己亵渎开脱的借口罢了!我从他们里走出来的,我还不清楚他们吗?谁给他们这样的勇气?”

教皇回头,执事已经没了影,只剩下墙上的两个洞和地上两根残破的银制羽毛。

“还是早点找个听话的新侍卫来比较好啊……”

房间里的敲击节奏越发快了,也越发杂乱无章了,再往下其它房间里的教徒们也是拼尽了全力,每个人都不敢懈怠,生怕一个疏忽,落后了,身旁的其它人就在不久的将来骑到自己头上去;又或者,一咬牙,胜了其它人一筹,自己就骑到了别人头上去。

房门被推开了,所有人见到教皇,心中大抵都是欣喜与敬畏交加的,手中的锤子速度更快了,九七九七六零一边挥舞锤子一边颤抖地说道:“教皇大人――今天截止到现在的时间――我已经让圆盘转了――九万――”

他还没说完,教皇就和他擦肩而过了,他眼睁睁望着教皇走到了房间的角落,扶起了那个不久前还觉得“没必要那么拼命”的教徒――在教皇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跪下了。

“很好,你来做这个新的侍卫吧!”

所有教徒的眼睛,从闪光到暗淡,再到疑惑不解,直到教皇离去也没有反应过来:本有机会属于自己的位置已经被一个最不遵守神谕的人给取而代之了!

“那个――”门又一次被打开,跑进来了一个没人认识的教徒,“各位,记得前任侍卫是被教皇大人逼死的吗?虽然……啊……我觉得我们不应该争抢眼前这些……我们反抗吧!直接向教皇发起进攻……好吧我知道你们不会回应的,算了吧!”

然后门又一次被关上了。

一个教徒依然在坚持,不遗余力的挥舞着锤子,直到圆盘和桌面擦出火花,然后脱离桌面的控制,失控的在房间里左冲右撞,而在桌上留下一滩冒着热气的融化的金属“我一定能成为侍卫――”他还在无知无觉的期盼。

……

“怎么样?有多少人愿意一起来反抗的?”沧宇看向远远跑来的教徒。

“没人……我怕是用不上了……”

“那他们都听见你的话了吗?”

“都听见了。”

“那就够了,我不奢求他们能立刻反应过来,只要有这么一个念头在,我们就不至于一败涂地……等神明回来吧,然后我们一起向世人证明他们的虚假!”

沧宇一边说一边漫无目的地抬眸,却看见高台上远远的站着一个高举着锤子的白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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