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破城被晴霜军击破，一周后。
阔破城的部分居民，被呼延晴霜给聚集到了一起。
就在被烧毁的粮仓附近。
少女在手上绑着绑带，身后帐篷的阴影中突然浮现出了雪雨的身影。
呼延晴霜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头也不回地道：“怎么了，你已经拿下了？”
“没有。”
雪雨没好气地道，把自己的斗笠摘了下来，朝着呼延晴霜的后背扔了过去，但呼延晴霜何许人也，直接一个背手就将面纱拿在手中，放到眼前把玩了一会儿。
“也是，被我作弄了那么久，他早就心生警惕了。”
呼延晴霜有些得意地道，随后转过来很是欠揍地对着露出真容的雪雨道：“怎么样，要不要姐姐教教你啊？”
“你滚！”
雪雨在地上狠狠跺了跺脚，头上的几根黑发突然凝聚成络，随后变作了狐狸耳朵的模样。
“诶诶诶，别生气，你要是在这里现出妖身就不好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树立了正面的形象，可不能因为这种事情破功啊。”
“来来来。”一边嬉皮笑脸地说着，呼延晴霜一边把斗笠重新放回了雪雨的头上，几乎是瞬间，雪雨头上的耳朵就复归成了头发的模样。
看着因为愠怒而脸颊发红的雪雨，呼延晴霜满意地点了点头：“没事啦，反正后面你也要跟着他出去的，有的是时间培养感情对不对，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美救英雄也一样啊，到时候你再显露一下真身，那家伙肯定连眼睛都挪不开了。”
“哼！”
雪雨不开心地别过头去，却也没有反驳，只是不咸不淡地问道：“我才，不要你管！”
“好好好，反正现在按理来说我们也只是上下级关系而已，你应该还恨我来着。”
呼延晴霜坏笑着朝雪雨伸出手去，但后者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她的咸猪手，捂着自己胸口道：“知道，就好。”
“诶呀，让姐姐我摸摸嘛，又不会少块肉。”
呼延晴霜模仿着记忆中那些达官显贵的模样，很难看地笑着道。
“不会，少肉，但是...”
闪避着的雪雨突然开口道：“那些人，怎么办呢？”
呼延晴霜的动作顿时一滞。
“这几天，你也，看到了吧。”
雪雨放开了对自己胸口的保护，走到呼延晴霜身后，萧瑟的北风让她的声音越发清冷：“这里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那么疯狂，的。”
“没有吃的，没有穿的，没有...出路。”
“这种样子，我看过，很多了。”
“他们不是，自己选择了，无药可救的。”
呼延晴霜稍微低下了头，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回应：“我知道。”
“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是吗...”
雪雨轻声呢喃了一下，随后，再度融入了阴影里面。
“那我就这样，告诉他了。”
帐篷外面的声音开始一点点大了起来。
呼延晴霜沉默着。
直到外面传来了侍从们询问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抬起自己的脸颊。
上面满是作为公主殿下和统帅的骄傲与自信。
“把那两个人带上来吧。”
“然后把这些话告诉百姓...”
——
少年站在人群里，目光清澈的他在这些目光浑浊的人里面显得是这样的格格不入。
他本来以为，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把阔破城里面弄得天翻地覆，将人们逼迫到极限之后，就能换来一切的结束。
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阔破城的迷信，依旧存在。
而且，似乎还开始朝着无形的某种存在延伸开去。
若是放任这些言论继续传播，恐怕即使销毁了那两本命书，也会有别的信仰诞生。
到时候，阔破城依旧不得安宁。
而且徐文清背后的那个存在...
姜峰重重地叹了口气。
呼延晴霜切断阔破城给养，破坏粮仓，让整个阔破城的弦绷紧，最后再挑拨离间煽动内乱，趁机入主。
虽然最后出了些岔子，但整体的流程并没有区别。
重点在最后一步。
呼延晴霜，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破除这里的迷信？
尽管前面的这一系列打击已经让这里迷信的氛围大打折扣，但这并不代表根除。
恶之花最恐怖的并不只是在于它传播的速度，更在于其根系之密布，只要土壤依旧，就没有办法做到彻底铲除。
她会怎么样呢？
在少年的注视之中，那个一直以来都带着自信和果敢的少女走出了自己的营帐。
在呼延晴霜的晴霜卫入城以后，鲩鱼城以及附近的其他一些城池也看在东襄王的份上派来了一些驻军，因此聚集到场的阔破城民众并没有作乱的空间。
只见呼延晴霜来到了被烧毁的粮仓所遗留下来的空地上，站直了身子，从手上提着的包袱里面扔下了两样东西。
《天晴雨记》
《丁兰屋书》
不少百姓的目光顿时僵住了。
等到在场的百姓都确认了这两本命书的确是他们信仰的那两本以后，人群就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
呼延晴霜见状，并没有让兵士命令他们肃静，而是就那样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不一会儿，人群安静了下来。
呼延晴霜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
一脚踩在了那两本命书上面。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
还有一些激动的，狂热的信徒甚至开始破口大骂，而呼延晴霜却是冷笑一声，打开了口匣。
她的声音冰冷如雪。
“本宫听说，你们就是信奉这玩意的？”
“觉得拿了这本书的人，就能成为救世主，替你们争取到好日子？”
“呵。”
少女吹了吹自己那垂到眼前的鬓发，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不要做白日梦了！”
“看清楚，这不过是两本被人动了手脚的破命书而已，根本没有什么神力！”
“你放屁！”
一个年轻人终于是无法忍受呼延晴霜的说辞，破口大骂道。
在他话音落下以后，他发现自己旁边的人都用惊讶的目光凝视着自己，当下也是反应过来，脸涨红成了猪肝色。
“哦？”
呼延晴霜微微一笑，随即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朝着四方微微点头：“既然如此，你们便是不相信本宫的话了。”
“那好。”
少女紧了紧手上的缠腕，活动了一下身体，随后一脚把那两本命书踢飞到远处。
“你们谁觉得自己是对的，站出来，拿起这两本破书和本宫打。”
“要是你们打赢了，那本宫不仅既往不咎，还可以立刻退兵，并且保证东襄王府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再踏进阔破城半步。”
“但要是输了...”
呼延晴霜摊开手：“那你们就给我好好遵守大盛皇朝的规矩，别再信这种神神鬼鬼的把戏。”
“如何？”
“好！我来打！”
那个年轻人正处在感觉自己被背叛的气头上，如今呼延晴霜这一番说辞可谓是刚好激起了他的热情，狠狠瞪了四周那些在他眼里不成器的家伙一眼，直接越过了兵士，还对他们做了个怒目而视的表情。
兵士虽然皱了皱眉，但也没有阻拦。
只见那年轻人走到两本命书前，先是念叨了一会儿什么，估计是祈祷之类的东西，然后毅然决然地拿起了那本《丁兰屋书》。
待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爬满了丁兰藤。
年轻人嘿嘿一笑，弯弓搭箭，蓝白色的光箭闪烁，晃得一旁的人都难以睁眼。
但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因为在他弯弓搭箭这个动作做完以后，他却发现呼延晴霜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在哪？
这是他的意识掉进黑暗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再之后，他只听见了一个声音。
“下一个。”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