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铁骑来的太快了。这帮野蛮人,最喜欢的就是烧杀抢掠。即便是已经建国,也依然陋习难改。铁甲洪流经过的地方,无一不是血流成河。

大晋守军没有反应过来,被杀的丢盔弃甲。梁州百姓也没有反应过来,许多人死在了逃亡的路上。侥幸不死的,要么是貌美如花的女子,被蛮族军卒肆意**,要么就是强壮劳力,被蛮族抓了壮丁。

原本就不富足的梁州,一度成了人间地狱。

按照蛮王拓跋羽原本的计划,是南下梁州,东进吴、越,再转入恽州,将大晋京畿彻底包围,从而取代大晋,夺得中原天下。

这份计划称得上是完美无瑕的。因为大晋南方,从来都不是征战之地,所以这里的驻军和防御,都相对薄弱。兵贵神速,只要够快,绝对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然而,意外终究还是发生了。

驻扎在西南,原本是威慑西南少民的晋军,悍然放弃了对西南的防御,直接从西南山地杀出来,拦住了蛮族铁骑。虽然西南晋军为数不多,可却十分悍勇。即便是最终被剿灭,却仍旧成功阻挡了蛮族势不可挡的进军,给大晋朝廷赢得了时间。在梁州与吴州交界处,完成集结的晋军与蛮族大军展开了一场以一场的厮杀。互有胜负,却仍旧焦灼。

……

一处被蛮族抢掠过、破坏过,还没有来得及修葺的农家小院里,忽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喊叫声。女子一脸愤怒和惊恐的看着面前四个陌生男子,额头上冷汗直下。

“哈哈,喊吧,没人会来救你。”一个满脸横肉的粗汉咧嘴大笑,“你男人出去找吃的了!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看一眼面前异女手里拿着的剪刀,粗汉一脸不屑。“乖乖的让老子痛快一回,就留你一条小命!”

粗汉身边,最靠近门口的一个黑瘦男子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来:“嘿,大哥,这小异女长得真是俊。您先来,我殿后……啊!”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黑瘦男子的头上,多了一把䦆头。额头上,血水汩汩的淌下来。

“初九!”徐阳大喜。

那粗汉大怒,竟是直接飞起一脚,踹在了那黑瘦男子肚子上。连带着黑瘦男子和他身后的李初九,直接踹飞了。

李初九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抓着手里的䦆头,黑着脸,警惕的看着围上来的三个男子。他的身边,满脸是血的黑瘦男子的身子抽搐着,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小子!作死么!”那粗汉愤怒的哼了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刀。他身旁,两个男子也各自手持砍刀,愤怒的看着李初九。粗汉啐了一口,森然笑道:“留他一条小命,让他看着老子玩儿他的女人!哈哈哈!”

徐阳看一眼三人手中的刀,再看看李初九手里的䦆头,心中担心极了。之前是希望李初九赶紧回来救自己,可此时,却改变了主意。她喊道,“初九!快走!别管我!”

李初九活动了一下抓着䦆头的手指,嘿一声,道:“别喊了,省点儿力气。等会儿还要帮老子埋了这几个死人!”话虽然说的大气,可他确实也紧张极了。如今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身子虽不似以前那般消瘦,可跟眼前这几人相比,还是差了太多。而且,看这几人握刀的手法,不难看出,这几人应该都是练家子,会些拳脚功夫。

真是可笑了。

曾经与多少高手枭雄厮杀而不败,如今竟是要阴沟里翻船,死在几个宵小之徒手中吗?

李初九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之后忽然发狠,怒吼出声,“来呀!”不等那三人有所反应,举起手中的䦆头,先下手为强。

他虽然不已武艺见长,但常年修行时,也是懂的一些功夫套路的。手里这把䦆头,干农活的时候没少用,自也是趁手。几番猛攻,竟是让那三人有些措手不及。可惜到底一人难敌六手,三人很快稳住了局势,反倒是逼的李初九不停的后退。

一直退到院落里坍塌了一半的草棚下,李初九脚下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绊了一下,竟是跌坐在地上。那三人没来得及高兴,却忽见眼前一片惨白。两人反应很快,急忙后退。一人便没有那么走运了。他惨叫着捂着眼睛。没等一句脏话骂出来,脑袋上就是一阵剧痛,整个人软倒在地上。

李初九又矮下身子,从一个破麻袋里抓出了一把石灰粉,恶狠狠的扫视着面前二人。这些他之前准备用来除潮的石灰粉,此时派上了用场。

只是,这东西,也就是打个措手不及。剩下的二名匪徒有了防范,就不好再下手了。而且,今日里风向有些问题,万一一个不小心,风把石灰粉吹到自己脸上,可就要了亲命了。而且一手抓着石灰粉,也不好发挥手中的䦆头来防守攻击。

不得已,李初九只得撒了石灰粉,继续用䦆头与两人缠斗。混乱中,李初九看到徐阳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抓着一把铁锹。看样子,是随时准备偷袭的。

可惜,那为首粗汉眼观六路,注意到了徐阳的举动。他哼笑一声,给了徐阳一个不屑的眼神。再看李初九,道,“小子,老子的两个兄弟,需要陪葬的!”说着,他手持钢刀,一刀比一刀更快的朝着李初九砍来。另一人,也握着刀,虎视眈眈的伺机而动。

李初九不停的用䦆头格挡,木制的䦆头把子,终于被钢刀砍断了。李初九大吃一惊,急忙躲闪。就在这个空档,另一人的钢刀在李初九背上狠狠的砍了一下。

李初九惨哼一声,回手一撅头,将那人逼退。自己也踉跄了几步,靠在了院墙上。这个时候,那粗汉没有朝着李初九杀来,反而是忽然转身,猛然踹出一脚。

试图偷袭的徐阳,直接被壮汉踹飞了出去,手里的铁锹也丢了。整个人在地上滑了一段距离,脑袋撞在墙根上,竟是昏死过去。

李初九瞳孔猛然收缩,目眦欲裂。盯着眼前二人,他硬撑着站稳了身子,一手抓着断了把的䦆头,一手抓着半截䦆头把,黑着脸一言不发。

忽然,他抓着䦆头把的手竟是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手腕上,护花铃留下的伤疤,竟是剧痛起来。剧烈的疼痛,让李初九的手哆嗦了一下,手里的䦆头把脱手,掉在了地上。

李初九愣了一下,看一眼手腕上的伤,再看看因为剧痛而颤抖的手指,心里正疑虑间,又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铃声。

似是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

如梦似幻的铃声,让李初九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的一双眼眸中,竟是出现了一片血色红光。

他感觉到精神恍惚,整个人都不知身在何方一般。迷迷糊糊间,李初九听到了两声惨叫,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

片刻之后,李初九眼睛里的红光消散,整个人也渐渐的恢复清明。

院落里,躺着四具死尸。四具不堪入目的死尸。每一具尸体,都是稀烂,面目全非。李初九愣了一下,忍不住干呕了一下,整个人也跪倒在地上。

一眼瞥见手里的䦆头,看着上面沾满了红色的血,白色的脑浆,李初九又一次干呕,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李初九又看了一眼手腕上护花铃留下的伤痕。

那伤痕,不再疼痛。

耳畔,也不再有奇怪的铃声了。

啪!啪!啪!

有人在拍着手掌。

李初九回头,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一个白发老者。

老者一脸慈祥,面带笑容,双目之中,却是精光乍现。“李先生,久仰大名了。在下隐宗宗主……呃。”看到昏厥趴在地上的李初九,老者的自我介绍戛然而止。

……

江南。

水乡之地。

一处富丽堂皇的青楼里。

二楼之上,一个面戴白纱、黑发如瀑的清倌人正在抚琴,美妙的琴音,好似能夺人心魄一般。楼下的听众,一个个如痴如醉。更有甚者,竟是口水直流。

忽然,嘣的一声。

琴弦竟是断了一根。

琴音也戛然而止。

那清倌人有些错愕的看了一眼颤抖的手。手腕上,被纱巾缠着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剧痛。这强烈的痛感,使得她凝脂般的纤纤玉手,竟是颤抖不止。

这是……

清倌人一脸错愕,片刻,起身离开。

台下,听众呆了呆,有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厉姑娘这是怎么了?”

“是身子不适吗?”

“啧啧,果然是江南第一花魁,即便是皱眉之时,都让人心驰。恰似那西子捧心一般。”

闺房中。

厉花魁关上房门,无力的依靠着门板,瘫坐在地上。她又看了看剧烈颤抖的手,呼出一口气,扯掉了脸上的白纱。

看那绝世容颜,正是厉无咎。

厉无咎又扯掉了手腕上的白纱,看着那白皙手腕上的旧伤,柳眉紧蹙,媚眼生疑。她又想起了当初与李初九厮杀时,李初九问过她的一个问题。

“你可知,护花铃护的是什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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