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看到了车上的几个酒坛。
对于钱忠这个正统文人而言,琴棋书画诗酒花,是从来不能少的。特别是酒,她最是喜欢。不由的又想起钱忠与李初九一起饮酒作乐的画面,徐阳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看着作甚?帮忙搬东西啊。”钱忠抱起一坛酒,催促徐阳。
徐阳看了看天色,也开始帮忙搬东西。等都搬下来,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竹凳上休息。钱忠只是坐了片刻,便好奇的四下里遛哒。她对这农家小院显然十分感兴趣。就连墙角的茅厕,竟然都进去参观了一番。“你家这茅厕,很是别致啊。”
徐阳道,“初九闲来无事瞎折腾的,说是什么抽水马桶。”
“抽水?如何抽水?来来,演示一下。”
徐阳哭笑不得道,“那不有个拉环么,你拉一下就好了。”
钱忠竟又进了茅厕,之后便听得哗啦啦的水声。“哈哈!还真是。妙!实在是妙啊。初九的奇思妙想,实在是让人钦佩。你说这些东西,他都是如何想到的。”
据他自己说,都是他“穿越之前”的世界里的东西——徐阳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回答钱忠的问题。“行啦,赶紧坐下来休息会儿吧。你我许久未见了,好好聊聊。”
钱忠这才回来,刚在竹凳上坐下,又瞥见了一旁木棚下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看不出是什么物件,奇奇怪怪的堆在一起。“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杂物。”徐阳把李初九闲着没事捣鼓的那些奇怪东西,统称之为“杂物”。又看看钱忠,道,“御史台这么清闲了?作为京官,擅自离京合适吗?”
“我可不是擅自离京。”钱忠道,“越州出了点儿事情,几个朝廷大员牵扯其中,我是作为钦差前去调查。事情了了,顺道来看看你。”
“差事聊了就该回京复命。”徐阳道,“据说绣衣局最近可是厉害,你就不怕惹麻烦?”
“绣衣局是厉害,倒也与我无关。”钱忠唏嘘一声,道:“圣上还是念着初九啊。”
徐阳皱了一下眉头。“这与初九有什么关系?”
“你是初九的妻子,我是你的朋友。”钱忠道,“圣上比较照拂,并未派绣衣使者盯着我。”
徐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只因你是我挚友吗?难道不是因为圣上以为你与初九有些关系吗?”
钱忠十分尴尬,“都是谣言。我与初九,清清白白。旁人不知,你还能不知?”
徐阳不置可否。
钱忠苦笑道:“朋友妻不可欺,这点儿原则我还是有的。再说了,我又不喜欢男子。你莫不是还信不过我?”
自是信得过。
但是,我信不过初九那个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
徐阳心里腹诽一句,口中说道:“这倒也是。说起这个,你与唐祯……到底有没有戏了?”
“早没戏了。”钱忠叹道,“唉,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唐祯不喜欢文人。算了,不提这个。走吧,带我去外面转转,看一看你这里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
见钱忠已经起身往外走,徐阳自是只能跟上。二人边走边聊。叙一叙旧事,聊一聊眼下。不知不觉,就连自家的庄稼地都转了一圈。钱忠站在地头上,看着长势极好的庄稼地,沉默了一阵儿,忽然说道:“你说,我也辞了官职,来这山野地方,陪你可好?”
“不好!”徐阳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怎么?”钱忠道,“你也劝我要为国尽忠不成?”苦笑一声,道,“唐祯这般劝我,就是不愿与我牵扯太多。莫非你也是这份心思?”
徐阳注意到了钱忠眼神里的哀伤,叹道,“天下间没有尽善尽美的事情,你厌倦了朝堂纷争,却并不知道这山野之苦。前段时间,我偶感风寒,急需诊治。初九背着我,跑了二十余里路,才寻得郎中。若是在京城,何至于此。”
“镇子离这很远吗?”
“不算远。二十余里路,算是近的。”徐阳道,“所以啊,难得去一趟集镇,总是要买上许多东西存起来。免得哪天缺盐少醋了,也要跑几十里路。”
“那为何不去离镇子近些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我祖籍所在。”徐阳道,“所以当时选了这里。如今想想,是否守着祖籍,似乎也不重要。毕竟我爷爷奶奶、父亲母亲都葬在京城,不在此处。说句不敬祖宗的话,这里埋着的徐家先人,我又不认的一个。后来呀,住了这半年,竟是也懒得搬走了。”说着,徐阳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田地。“你看这庄稼地,与别处也没什么不同。可种的久了,莫名就觉得不一样了。还有家里那宅子院落。里面的一草一木,都不舍得丢弃了。”
……
徐阳的手艺确实不怎么样,不过架不住东西便宜。李初九还真把那些草席草帽之类的卖掉了不少。直到天色将晚,这才带着橘子一起回家。
老张头儿的鸡蛋早早卖完,已经回去了。
路上,李初九推着平板车,一旁的橘子,手里拿着冰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跟着。“姑爷,安师傅的冰糖葫芦生意做的好大啊,咱梁州这边都有安师傅的分号了呢。”
“嘁,还不是仗着姑爷我给她出的主意。”李初九道,“等今年收成了,换点儿钱,姑爷我也要折腾一下。大财就不要了,好歹发个小财。到时候,姑爷我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嗯……主要是肚兜,一定要漂亮。哈哈哈!”
橘子嘻嘻笑了一声,对于李初九的这般胡话,早已习惯,不仅不以为意,甚至还还了一句嘴。“那可要先给大人买。”
“好好,哈哈哈。橘子啊,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肚兜啊?”
“姑爷是个坏人。”
“嘿嘿嘿,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给姑爷我看看吧?”
“不要!”
“我猜猜啊,是不是粉色的?”
橘子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初九,之后红了脸,气道,“姑爷又偷看人家换衣服了!”
“我倒是想。”李初九悻悻然道,“有机会吗?”
“骗人!那你如何知道人家穿什么颜色的……嘁!”
“你一共就三件肚兜。一件洗了,在晾衣绳上晾着呢。一件刚换下来的,在脏衣篓里丢着呢。”李初九忍不住笑,“所以啊,你只能穿粉色的了。除非……除非你今日没有穿!”
橘子憋着嘴,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李初九无耻的笑了一声,忽然又良心发现,收敛了笑容,伸手捏了捏橘子的脸,深情道:“委屈你了。等姑爷我发财了,给你买一大堆肚兜。再也不用破了也不舍得扔了。”
橘子皱着眉红着脸,抬眼看看李初九,嘀咕道:“姑爷是个坏人。”
姑爷肯定是个坏人。
自己那件破了的肚兜,只是系带的地方破了一点点而已。姑爷如何能知道?除非他拿起来仔细看了……
……
西北,佗城。城墙上,到处飘扬着旗帜。旗帜上都写着蛮族新的国号:夏。蛮族以这个中原历史上第一个朝代的名字定下国号,可见所图非小,势必要与大晋分庭抗礼。
彪悍的夏国兵卒开始集结,跟随着他们的将领,喊着“大夏万岁”的口号。
明日,便是大夏建国之日。建国大典上,军队耀武扬威,是应有之义。此时集结大军演练,看起来很正常。
蛮族之王,大夏开国君主身穿皇袍,头戴冲天冕。扫视一眼威武的大夏军卒,蛮王展颜大笑。“好!很好!哈哈哈!”
一个白发老者恭敬的站在一旁,对着蛮王抱拳道,“圣上,全军集结完毕。”
蛮王点点头,抖一口丹田气,断声喝道:“全军!”
“吾皇万岁!”全军齐喝。
“随朕出征!”
大晋历永贞八年,西夏历天圣元年,夏。西夏开国之君拓跋羽御驾亲征,领军十五万,剑指大晋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