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把空缺补上，不过既然有空缺，也正好连着玲玥那件事，拿他试问……”教皇暗自在心中揣摩着，面前的教徒们仍旧像先前那样一声令下齐齐放任膝盖落了地。
大灯照在教徒们抬起的面具上，反射出极为刺眼的光芒，连成一片，光滑的地面因他们的存在而变得不那么干净了，像是铜板上嵌进了无数钉子，无一例外的扎根向地面而用最圆滑的那头露出一个僵硬的记号来。
教皇看着这一幕，无端的觉得有些诡异，尽管早在神明刚抽身离开这片土地时他便是那其中的一员，但如今――也是以后的他绝对不会再刺进那个专属于自己而无法抽身的岗位了。
“各位仍在为机械之神瑟寇斯奉献虔诚的教徒们！”侍卫是死板而呆滞的，但教皇确信与自己相距几个台阶且只留给他背影的执事肯定在面具下露出了些鄙夷的表情，“神明会理解你们虔诚的奉献，并赐予你们每个人摒弃肉体成为真正机械的机会！”
他故作引领状的抬头看向高塔上空，心思却放在低处，执事身后藏在银发中的金属翼对他而言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他甚至觉得这个站在低处的身影反而遮挡了自己的视线，是该被除掉的――不，她可以留着，但决不能是以这样站立的姿态……
教徒们倒没有那么多杂念，所做的也只是随着教皇的暗示，抬头用空洞的眼看向除了一盏大灯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天花板，把仅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台阶顶端那人的一言一行去。
“先前我们这里出现了几个叛徒，他们背信弃义，质疑神明的决定，这是绝对不可容忍的！他们亵渎的做法已经招致了相应的后果，被处以死亡与遗忘的审判，如今那些空出来的位置，就将留给各位！
不久之后就是机械之神瑟寇斯归来的日子，我们应当继续遵循神谕为其打造一对更加完美的神翼，自今日起，各位履行义务的最高工作量将改为除你们自己以外其它教徒们的最低工作量，谁成功超越了自己的对手，那么这个高位就将属于他！”
教皇一提高音量，那片“钉子”的森林里就识相的一起发出排山倒海的掌声。
正当执事以为教皇要拿起银板继续宣读神谕的时候，台阶最顶端的人却话锋一转：
“那么，这件事对你们而言当然是最好的，可对于神明而言却是浸透无奈和愤慨的！逃离的那几个教徒――他们失踪了，去了哪里不重要，总之他们没有站在自己的岗位上，以及被放跑的玲玥――
神谕所云侍卫的义务便是如此，因此是侍卫疏于职守，犯下了不可挽回的罪过！”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一副认知被倾覆的表情，如果不是面具的遮挡，他们惊讶的样子就会以各种方式连成眼花缭乱的一大片。
此时连执事都无法维系浮于表面的矜持了，她转身向教皇道：“您可记得我曾经跟您提到过一个不稳定的因素？您要知道这点是我们无法预估的，我想这与侍卫没有太多关系，您不应该对这件大事妄下定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敢保证我一直在履行着自己的义务――”侍卫也辩解道，“我想身为教皇的您应该听从一下执事的意见――不是为了我自己――主要是因为她是能听到神谕的――就像我以前那样――”
“住口！你们不要再相互开脱了！要知道意识和情感是机械最不应该有的东西，”教皇立刻打断了侍卫的辩解，“能聆听神谕的人终究没有高过神明的化身，你们都应该遵守神明的旨意，别忘了教皇才是真正用来代替神明的职位！”
“这――好吧――原谅我之前的顶撞――教皇大人――既然如此――我会用应有的做法来为自己赎罪的――”
“那你也别忘了教皇根本没有神明那般高尚，正因如此才有了执事和侍卫！”那执事还想继续跟教皇对峙，身后的银翼正在徐徐展开，谁知和她站在同个台阶上的侍卫被教皇一阵数落，竟挥起锤子砸向了自己的脑门，像一团散架的零件滚落到教徒们身边。
教徒们见到这般惨状，惊讶之余，心中反而没有什么波澜，毕竟那本来就是以他们的能力永远无法触及的层面，他们只是希望――前所未有的希望教皇能够讲得久一点，好借机多休息一会。
而执事却慌了，侍卫如此直接的选择自尽，她也只好俯下身来，陈述自己的罪过并请求教皇的原谅了。
“哈哈……起来吧，我心知你还是虔诚的，当然不会动用神力要求你和那位叛徒一样失去为人最珍贵的机械躯体，”执事再起身，心中却仍只有一股轻蔑和愤懑，教皇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教徒们身上，“那么，现在，这个侍卫的位置也空着了！这几天谁能为神明献上最多虔诚，谁就能成为下一任侍卫！”
教徒们沸腾了起来，上一刻还默念着乞求教皇能多讲一会，下一刻就恨不得教皇宣布结束好第一时间回到自己岗位先人一步了，教皇也确实如他们所愿，于是如海一般的人潮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迅猛姿态扑上了台阶。
“你看我这次做得如何――噢对了，你刚刚说的那些赎罪的、宣誓臣服的话，看来是要作数了啊！”教皇脱下面具，眯着眼，昂首离开了教堂底端的广场。
执事没有多说什么，也脱下了面具，正准备起身前往那个盘旋向上的台阶，身前却突然多出一道长而亮的白光，架在她的脖子上。
“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那是沧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