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羽对这个提议有些害羞,但是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在谢之遥用要杀人般的目光下,柳下惠咳了两声开始转移话题。
柳下惠开口说道,“不是我危言耸听,就拿江左来说,锁城前已经涌入了许多人,其中不乏江湖客,一些正门派别的还好,另有一些难缠的最好不要招惹,更不可在城中动手,如果惹出乱子引来官府全城锁拿,嗯……虽然不可能,但是打草惊蛇,放虎归山那可是大麻烦。”
白辞羽放下玉腿,虽然有些不满柳下惠这低级的转移目标,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见了哪些人?”
“一些别州的宗门而已。”
柳下惠见白辞羽面色古怪的看着谢之遥,不禁一顿,“怎么?”
谢之遥沉默了一会,这才想起,自己重生的时间刚好是自己斩了某些人的时候。
“你可有听过五鬼?”
“哦,苍梧鬼面天团的前五鬼?这个搅屎棍一样的破组织,你可千万别去招惹。”柳下惠完,一看他的神情就知不妥,他无语的问道:“你见过鬼面天团的人?”
白辞羽在旁边饶有趣味的看戏。
谢之遥挠了挠头,“四十天前,我碰上了五鬼。”
柳下惠的眼睛瞪起来,“仅是碰上?”
谢之遥稍往后坐了坐,“还交了手。”
柳下惠的感觉越发不妙,“仅是交手?”
谢之遥被瞪得有点尴尬,毕竟要找他当背锅侠,于是悉数坦白,“这几人正在行恶,我瞧不过眼上前制止,结果他们气汹汹的连我也要杀,我只可惜没有杀干净。”
柳下惠的头大了一圈,刚要开口又听见谢之遥道。
“我杀了鬼八和鬼四,另外几个跑了。”
柳下惠额头青筋暴起,他拿起茶杯一饮而尽,最后无奈叹气:“所以我去帮你斩草除根?”
“师叔不用慌的,还有我。”白辞羽声音淡淡的道。
柳下惠看了白辞羽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白辞羽出手,那问题就没有那么大了。
“那你呢?”柳下惠又看向谢之遥问道。
白辞羽和谢之遥同时向相反的方向偏了偏头,心里都是不约而同的想到。
等着救人。
……
谢之遥想要继续收阮佳沐那丫头在身边,就不得不等着这丫头被抓,然后自己留下她。
只不过与前世不同,前世谢之遥只是刚好撞见出手,然后让她产生了悸动的情绪。
所以现在,他要主动出手相救,然后让她没法喜欢上自己。
谢之遥不会因为愧疚,就再赔上自己的一生。
修仙之道,感情乃是大忌。
不过谢之遥也不仅仅是要救阮佳沐,他还要完成师尊的成命,杀掉两个人。
光安狗和笑面虎。
这两人是阴蛇那恶人的徒弟。
阴蛇成名多年,与谢之遥的师尊,天剑宗大能老祖算是同辈。
不过与封剑息隐的老祖不同,修仙之人提起阴蛇,脊背都要蹿上几分寒气。
只因他残虐暴戾,所做的歹事十天十夜也说不完,还收了一群怙恶不悛的徒弟,仗势凌人,暴行累累。
想到这谢之遥面色就有些古怪,因为要不是这个恶人后面灭了紫雪宫,谢之遥也不会收九夜那丫头为徒,九夜那丫头也不会性格暴虐,自己也不会被划了几千刀!
谢之遥越想对这个老鬼的愤怒就越大。
光安狗和笑面虎这两人被人们讥为二伥,其中贪食好杀的唤为笑面虎,嗜财好色的唤为光安狗,二人全不觉耻,越加张狂跋扈,屡屡有一些小门派或平民横受其毒。
所以,就拿这两个畜生开刀吧。
谢之遥想了想,确定了应对之策,眼神一凝,轻轻跃出了小屋。
此次城官亲自主持祈雨,世族豪绅唱名捐资,所募的钱用来购买米粮,持续舍粥救济贫户。世族行了善事,又当众显扬了声名,极是体面光彩,连平素不出门的女眷都一并来看。楼台纱障飘飘,坐满了世族女眷,台上罗衣金翠,宝光明灿,格外惹人注目。
江左城的百姓无不张望,生怕少看一眼减了日后的谈资
谢之遥着一身黑衣,隐匿气息藏于人群中,他的目光掠过黑压压的人潮,已经发觉了数名带着修为的修仙者。
看戏的,确认这几个人是纯粹看戏的之后,谢之遥又挪开了目光。
直到望见一个紫衫男子,谢之遥立刻侧头避过,却意外瞧见一个灰衣人,顿时定住了眼。
灰衣人脸颊削长,鼻翼如钩,神气中带着一股淫邪,挤在人群中看着楼台,舌尖不经意的舔了舔牙,齿色焦黄,尖长如一只狼。
阴蛇门下二伥,据传心如蛇、面如狼的,正是摧香折玉的光安狗。
光棍,阴暗,猪狗不如。
这就是光安狗。
如果是前世,一身傲气的谢之遥说不定拔剑就直接上了,可是他现在知道,这个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也同样是个货真价实的先天九品!
这也是为什么这两伥为非作歹多年,仍旧活的好好的原因。
哪怕是天剑宗,他们不作孽的过分,也不会同时派出谢之遥和白辞羽来。
白辞羽知道谢之遥知道他们的深浅,所以很放心,因为她也有点东西要从别人身上拿下来。
被他注目的是楼台上一个美丽的少女,穿着杏子红的轻罗,年仅十三四岁,发鬟如墨,眉尖含黛,颊若莹荔,颈间坠着一方桃玉,远望去如一朵鲜灵的菡萏,未开已盈盈。
这不是阮佳沐那丫头还能是谁?
谢之遥微微轻叹,城门一见未能细看,如今看来,这丫头真是从小就是和美人胚子。
换句话说,长这么俊,不捉你捉谁?
楼台上的小小少女正满眼好奇而又欣喜的打量着四周。
谢之遥看着与记忆中那个一副女王姿态完全不符的温柔少女,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心情复杂。
哗啦啦一阵神婆的摇铃响起,献三牲的时节到了,人们伸长了脖子眺看。
预先备好的猪牛羊牵上来,当先一刀戳进了猪颈,猪绑在案上拼命挣动,叫声甚是凄厉,几个人都按不住;随后又屠了牛,最后拖出来的是羊,小羊毛色洁白,羊角尚未长全,吓得慌里慌张的咩叫,骇怕的后退,哪里挣得开绳索。
巫祝的念祷越发大声,屠夫上前钢刀一抹,羊血哗然溅出,小羊的惨叫淹没在轰闹声中,三个血淋淋的牲头置上了土龙前的供案。楼台上阮佳沐的脸色惨白,想是看了血污的场面心惊,不久就在侍女的陪伴下离开了座位。
谢之遥微微眯眼,重生后日夜不停的修炼让他的感官变得愈发敏锐,他心道一声不好,立马跳出人群,浮现在楼台顶上。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阮佳沐的身影?
与其一同不见得,还有光安狗。
谢之遥脸色很黑,他觉得这简直是奇耻大辱,竟然有人可以从他面前耍花招。
真正在祭雨的柳下惠看见谢之遥正盯着猪羊出神,又看见光安狗似乎夹着一个少女溜走了,以为这是谢之遥故意放走钓大鱼的,不禁心中对他默默称赞了起来。
然后柳下惠也悄悄消失在人群之中。
不久后,他拦在了一个人面前。
鬼三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可以成为一群鬼童中十个活下来的人之一,也能一忍多年,直到技成才一举成为鬼面天团前三的存在。
过去的经历养成他诡异的心理,也让他性子极端,下手异常狠辣。
他喜欢看人畏悚的表情,喜欢人哀恳的求饶,越是神气活现的侠客惨叫越是动听。
这次追逐的猎物是他最喜欢的一类,初出茅庐、正义凛然的少侠剑仙,如早春的嫩苇,收割起来格外鲜美。
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寻常,这个剑仙似乎比那些他杀的挂着剑仙名号的半吊子……要强上很多。
少年的血总是热的,眼眸清越明亮,光明得让人憎恨。
鬼三很期待这热血畅快的流出来,一点点变冷。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谢之遥的血,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冰冷的无情。
所以他的期待,注定会在某天坠入绝望。
只是……面前这个突然冒出的男子,是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