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劫持囚车事件之后,苏浅估摸着是最重要的犯人已经被劫走了,剩下她这只小喽喽无足轻重,佩玉也不再用囚车,路途中买了辆马车,将她塞了进去,自己也一起坐进车内,陪着苏浅一路进京。

虽然,对方这一路上面色都不怎么好看,苏浅甚至觉得,有时对方盯着她的目光,也太教人毛骨悚然了一点,心中暗自感叹,只觉的这人从前温润的性子,越来越变得阴郁了。

每当思绪想到这一刻的时候,她都会将目光悄摸摸的移到佩玉腰间不曾出鞘的宝刀上,暗自思索,如果两人此时争锋相对,她还剩下几成胜算?后来觉得,形势估计大大不利于她,完全是呈一边倒,铁定处于挨揍的边缘进进出出,又放心吃喝起来。

反正也打不过人家不是。

只是有一样让苏浅不是很满意,无论她向佩玉要求过多少次,想要沐浴一下,死也要做个干净鬼,总是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女人望着她,似笑非笑:“黄泉路上黑漆漆,脏一点干净一点,又有何妨?”

没多少波动的语气,听不出究竟是在嘲讽,还是在安慰。

不过苏浅觉得对方这语气不怀好意,又表示理解,佩玉一向爱洁,却被迫整日钻在这被自己熏得臭烘烘的车厢里,深感十分抱歉:“那还真是委屈佩将军被在下熏着了呢,是在下的不是。”

佩玉伸手在苏浅肩膀上拍了拍:“你我之间,何等情分,哪里用得着如此客气,当年虚凰假凤,还曾断过一回袖,我几时又嫌弃过你来着?”

苏浅暗自翻起了白眼,她对记忆力不佳的人,向来是敬而远之。这类人没事时说些甜言蜜语,有事时打个反口,旁人犹自将那些山盟海誓记得牢靠,她却早就将之前所说自行抹去,甚是可厌。

眼前这一位就颇为典型。

苏浅耸耸肩,拿啃过肉饼的油手摸了摸搭在肩上的那只手,笑嘻嘻道:“佩将军说的极是。”手下肌肤的触感微凉,竟然不曾有半分退缩,心下暗中猜测:难不成这位也是冲着兵符来的?

只是那玩意,她的的确确是从未见过。

半个多月的时间转瞬而过,京城已到眼前。

当初的大橘定国之后,也不知顾笙打的什么主意,举国之力做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迁都,不辞千里将大橘皇宫,跨了近半个版图,迁到了大蓝皇宫的旧址之上,苏浅环顾四周,景色竟然和当年未离去之时有几分相似,只是原来的大蓝皇宫换了个新主人罢了。

本来按照苏浅的想法,像她这样的前朝旧臣,顶破天就是被新皇费点笔墨,赐下一道圣旨,拉到刑场上一刀砍下去了结,谁知等到的却是,皇帝陛下要亲眼见一见她的消息,面无表情的小宦官读完圣旨,娇哼一声,捏着兰花指一扭一扭的离去。

这倒也对,她与如今的大橘皇帝也曾经在战场上刀剑相对,她还在对方的凤袍之上留下了些许小脚印,对方也许是怕佩玉胡乱抓了一个路人甲乙丙来邀功,作为一名合格的上司,检查下属的政绩乃是一种必要的震慑手段。

况且,理论上苏浅早在三年前就应该葬身在皇宫的那场大火之中。

等到了御书房门口,那宣旨的小宦官面无表情的将佩玉拦下,手上妩媚的无名指好像能掐出朵花来:“陛下有口谕,佩将军一路劳累,还请回府歇着,改日自会传召,陛下这会只召见苏小将军一人~”

说完,又递给苏浅一个你懂得的神色,风情万种,飘然离去。

她懂个锤子懂!

苏浅呆呆立在殿门口,心中暗狠佩玉不让她沐浴。

不管如何改朝换代,觐见皇帝陛下必然都是要沐浴更衣的,哪怕她是一名囚犯,而且浑身还馊成这样,画面太美,苏浅大胆设想了下,按照顾笙一贯的脾气,万一皇帝陛下那金贵的鼻子被自己一不小心熏到了,怕是当场就得让她血溅五步。。。。。。

而且,苏浅本来还想拿佩玉做挡箭牌来着,将罪责都推到对方身上。。。。。。

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总不能让皇帝等急了嗷。

“草民苏浅参见大橘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许久没上朝,当真是生疏了不少,大蓝的那套礼仪已经被苏浅忘的差不多了,苏浅稍加思索,还是觉得用最简单最实在的办法靠谱点,跪着总不会被对方挑错了吧?

同时心中暗自腹诽,果然这卑躬屈膝是要天长日久的训练的,她这身老胳膊老腿,不过是三年未曾折下来,今日也有些僵硬了,此时跪在地上没几道呼吸的时间,已然有些坚持不住,微微发抖。

身子正难受之时,抬头偷瞧了一眼,眼前的乾君五官深邃,眉目精致到令人不敢直视,一双凤目冷冷的斜插过来:“苏浅,你好肥的胆子!”

“谢谢陛下夸奖!陛下时隔多年不见,依旧如此气势非凡,英明神武!”

古人有云,时势除了造英雄,还造能狗熊。

如今行势比人低,偶尔服一服软,不丢人,老苏就是这么教她的!

顾笙的嘴角抽了抽,猛的一拍御案,咬牙切齿:“你居然还活着!”

苏浅忍不住抖了下,一时没控制住自己,一屁股朝后做去,跌在了厚厚的宫毯之上,“对不住陛下您了,苏浅确实还活的好好的。”坚持了几下没能唤醒这双丢人的双腿,索性也不再起来,咧嘴讨好一笑:“陛下您真英明。。。。。。”

又将自己满是破洞的裤子扯了扯,勉强遮住露在外面的白花花一片。

看着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补丁,苏浅略微委屈的吸了吸小鼻子。

这也怨不了她,老苏请人教她读书识字舞枪弄棒外加阿谀奉承拍马屁,就是不曾教过她忠信礼仪和女红,她带个不事生产的蓝窦,三年时间种田喂鸡洗衣做饭,还没被冻死饿死,那已经算是老天开恩了。

只是她就算拍了这么许久的凤屁,可惜高高再上的那位,貌似还不怎么领情。

三年不见,这人倒是愈发的可怕了,紧绷着一张脸,吓人的紧,好似她是顾笙最大的债主,对方的目光跟刀子似的,仿佛随时都能丢过来砍她。

苏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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