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只有两分钟？”高沅感觉不妙。虽说只是残念级别的鬼物，但他身上没携带什么道具，因为先前在训练，只带了一把合金匕首和一把骨刺断片，这样近乎赤手空拳地在黑暗环境中面对鬼物，实在让人心慌。

慕景看高沅这惊慌的样子，想到他看自己穿女装时的忍俊不禁，有一种复仇得逞的快意，幸灾乐祸道：“你且看好了...”道罢向着迷雾深处走去，身形渐渐消失在相隔甚远的地灯的微弱光芒中。

“还不跟上？”慕景来了这么一句，高沅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入雾中。

迷雾实在浓重，不过相隔十来米，他便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周遭静得出奇，在这死寂中，无名的情绪爬上心头。那是见到恐怖之物前就预先来到的惊悚。

“慕哥，你人呢？”高沅双手再次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将其拔出。

他挪动步子，不时转身回望，生怕那残念从暗处钻出来。

周遭的空气骤然变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个匍匐在地的玩意从雾中爬了出来。那是无法辨认出男女的一个人形，瘦骨嶙峋，只有上半截身子，下半身则是怪异的一滩烂泥。正是它的指甲与地面的摩擦，发出了声音。

高沅调整架势，随时准备将匕首投掷出去，穿它个透心凉！

然而就在此时，那似人非人的玩意停止了爬动，僵在原地。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他正好奇间，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走出。

穿着黑色鬼裙的慕景与高沅并肩，他一抬手，匍匐在地上的残念便登时失去了斗志，逃命也似地朝后倒退，不一会就消失在雾中。

慕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袖间发青的肌肤，叹了口气：“已经没有知觉了啊...”

高沅尤自心惊，他差点就一匕朝身侧招呼过去了：“慕哥你别神出鬼没啊...”

刚才那只怪物便是息壤之衍生物中诞生的残念，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出来游荡一圈。哪怕将其杀灭，只要不毁去作为诅咒之源的息壤衍生物，那么一段时间后，它将再次被下方的泥土中孕育而出。简直是最好的测试工具。

首先，鬼裙确实能掩盖生人气息，残念径直爬向了高沅的位置。其次，此物披上后会被其他的鬼视作是一个女鬼。但要动用女鬼的威势，并不是靠说话命令，而是要模仿鬼物的行动，例如扬手。并且动用女鬼威势会加速染血鬼裙的副作用，即长时间女鬼会从体内复苏。

刚才慕景扬扬手将那残念逼退看似轻松，然而他现在右手肌肤发青，已经失去了知觉。

“看来还是不能太依赖鬼裙啊...”慕景拿出一个白色的喷剂，雾状的液滴喷在发青的肌肤上，令那怪异的青色略微消退。

他见状，叹道：“原来是鬼毒啊...当鬼毒蔓延全身，便是那女鬼从我体内复苏之时。”

高沅好奇道：“这个喷剂是什么？”他对于鬼毒并不陌生，当初他在阴影世界·北城一中，与水池鬼、教室残念以命相搏，被其指甲抓伤过。也是黑色的伤口，麻痹得失去了知觉。是李茗歌用血滴在他的伤口上，祛除了鬼毒。

此后他没再被鬼伤过，加上李茗歌说鬼毒会自行消散的，他也没放在心上。

慕景笑道：“鬼毒喷剂嘛，也是第九处探员们必备的道具了。不过现在的标准装备现在是不包括这个的，因为不是必需。但酆处长那会还是每人都配的，我们没赶上好时候啊。”

高沅奇道：“酆处长？可我记得，第九处处长是殷处长才对。”

慕景点头：“第九处的前身是酆处长创建的冀省警察厅灵异调查处。尔后酆处长整合了华夏各省的力量，成为了半独立的官方灵异事件处理组织，却仍叫第九处。三年前酆处长逝世，殷处长接管第九处，他让各省分处重归该省辖下，得到了各省财政支持。一番开源节流下来，第九处的景况倒好上许多。只是许多探员都有议论。”

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凶险：“在这件事上如果你站队，可得思量再三。”

高沅有些心虚道：“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酆处长的尸身一直没找到，想借此生事的不少。”慕景冷笑一声，不再多说。

高沅离开地下，心里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他发现慕景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此事表达立场，可谓谨慎之至。

可自己只是新人探员而已，水究竟是有多深，哪怕他一个新人也要防备？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吧。”下午五点半，在训练馆大汗淋漓的高沅披上毛巾，走向了淋浴房。他脱去身上的衣物，在镜前露出稍显精壮的身躯。在快半个月到训练后，他的肌肉总算是有模有样了。只是未免偏瘦，与人角力得吃亏。

他微微侧身，赤色的彼岸花印记再次在镜中呈现。印记颜色浅了些，仿佛埋藏在皮肤下。

他确认完毕，转回去，微微叹了口气。作为被诅咒者，印记的蛰伏只是暂时的，他还是要为自己的性命奔波。

高沅扭开淋浴的喷头，温热的水线从头顶花洒洒下来，顺着他的身躯流下，洗净他的汗水与污垢。他仰头，任凭水汇成流，在自己脸上纵横流过。他眼前恍惚间出现了她的面容，她近来又在干什么？

“我将北城一中那起凶案的线索告诉了她，她应该是在继续追查。如果这样，她也许还在北城活动。我或许能再见到她？”高沅心中升起一丝期待，“后天去北城一中附近一趟，就当是散心了。”

淋浴完毕，高沅准备回去。在路过训练馆一楼时，他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看到了一张报纸。

到了饭点，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垃圾却没带走。他走过去将报纸拾起，想找个垃圾桶丢掉。

在他拿起报纸的一瞬间，他怔住了。首页是加粗的特大标题，所写的正是发生在赤山的系列失踪案。

在离开赤山前，高沅曾去到冷雨琴的出租屋，将她这几年收集的证据交给了一位与她长期联系的记者。

那位记者的姐姐几年前因调查吴家而“失踪”，那位记者亦是无畏地调查这些失踪案的内幕。

黑道将人绑架到废弃工厂，折磨虐待至死，世家大族的配合，官员们视而不见...此事性质极恶劣。也难怪会引发那么大的震动，竟登上了北城日报的首页。然而看下去，高沅眉头却渐渐紧锁。终于是吐出一个字：“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