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季寒冰长老有关讨论樱空山的请求，宗主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一方面，这几年里樱空山确实离大谱；另一方面，在场的长老们都没有表示反对，以东洲域比较含蓄的人情世故法则来看，这就是默许的意思了。

凌云宗苦樱空山久矣。

于是季寒冰立刻开始细数樱空山十宗罪。

任然认真地听取了季寒冰长老的小作文，消化了一下信息，发现所谓的十宗罪，大都是带有强烈个人情绪的凑数之辞，真正站得住脚的指控，其实就两条：

上官樱空仗着个人实力超群，霸占灵气条件最好的山头，却从不认真培养弟子，甚至干脆放任任然瞎搞仙魔双修；

任然乱搞男女关系，破坏凌云宗内部稳定团结的修仙氛围。

听到“稳定团结”这四个字的时候，任然正在吹泡泡糖，觉得很好笑，一不小心把泡泡糖给吹破了，发出了不甚和谐的声响。

对方的态度让季寒冰长老气得胸前颤抖，“宗主大人，您瞧瞧这家伙……明明已经咎由自取修为仅废，却依然如此狂妄，啊呀，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任然，你态度端正一点。”宗主皱起眉头。

“喔。”任然吐掉口香糖，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季寒冰，“季长老，你想要鲸吞樱空山的地盘就直说好吧，没必要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都是万年的狐狸，别装了没意思。”

“你！”季寒冰脸色一狞，“血口喷人！我才没有想要占地盘，我只是阐述事实……不说别的，夏可儿身为那一届乃至前后几届最优秀的弟子，自从上了樱空山，几年过去修为不进反退，足以见得你们樱空山到底是什么成分！”

“？”坐在任然旁边嚼比巴卜泡泡糖的夏可儿，陡然被作为反面教材点名，刚想反驳几句，却被任然制止。

“师兄……”

“你别说话，季长老撕逼一直很可以的，你喷不过她，让我来。”任然安抚，旋即起身拱手道，“各位长老，对于刚刚的指控，我想说两点。”

“第一，樱空山是当年宗主许诺给师尊的，只要师尊依然是凌云宗的人，樱空山便随她使用。论及贡献，师尊虽不喜欢培养徒弟，却在十年前的妖兽之灾力挽狂澜，保护凌云宗属地不受侵害的同时，在整个东洲域为宗门赢得了巨大的声誉，我认为，师尊对得起她得到的待遇；”

“第二，我哪里乱搞男女关系了？没有强迫，没有威逼利诱，你情我愿的，有什么不对？”

棠风亭里犹如投下新鲜番茄块的油锅，哗啦一下，炸开了。

这方面任然的观念一直跟宗门不对付的，在老一辈修仙人的眼里，修士最好在渡劫之前都不要谈恋爱，如果谈了，就会被长辈们冠以“早恋”的名号。

任何一个规模不错的宗门，都会从弟子踏入的那一刻起，不厌其烦地反复科普早恋的危害。

除了部分思想叛逆的年轻修士，大多数东洲人都已经形成了社会共识——早恋，是可耻的。

而伴随着近年来灵气枯竭、修仙竞争渐渐激烈的形势，修士们更是对早恋视若猛虎。

清心寡欲修到渡劫，是为“立业”；渡劫后迅速寻觅一位条件合适的道侣，是为“成家”。

先立业，后成家，此乃东洲域古代先贤的教诲。

这才是现今东洲域主流公认的正道。

有多少修士，在成长的关键阶段，因为萌发了爱情的种子，茶不思饭不想，走了歪路？

也正因如此，任然才会在凌云宗如同过街老鼠一般，遭到集体的唾弃与嘲笑。

在这种社会背景里上演真人逆天三角虐恋，确实节目效果拉满了。

“任然，作为一个长辈，我得教育教育你啊。”杜睿麟也加入了声讨的行列，“苏沫黎是我的徒弟，我对这姑娘再清楚不过……她向来是以修炼为重，正常情况下，在渡劫之前是绝对不会谈恋爱的，我不知道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我恳请你，如果真的对她有意，请不要耽误她的前程。”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思想不成熟，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爱。”

……

听着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教。

任然仿佛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个十六岁的夏天，蝉在叫，而他坐在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周围是情绪愤怒的老师和家长。

那个女孩低着头挨着骂，白皙的手腕，腕带褪色的电子手环，卷到小臂三分之二位置的校服袖口，额角的发饰，彩虹颜色的运动鞋，潮红的布满细密汗珠的侧颊，惊慌可怜的眼眸……

记得那时候任然握住了女孩的手，在那个年纪是多么勇敢的举动呀，尽管是带着些许中二意味的勇敢。

之后任然被自己的亲姐姐打了一巴掌。

嗯，那时候的反抗，对大人的世界的偏见的反抗，大抵是失败了罢。

现在的任然倒是有反抗的资本和筹码，只是有件事情他不甚理解。

苏沫黎主动提出，在公开的语境里，和他做情侣，这有些出乎任然的意料，在这个“早恋=麻烦”的时代，纯粹的身体的关系败露，女修们往往都会将过错推到男修身上，但苏沫黎没有。

承认和任然在谈恋爱，会带给苏沫黎很大的压力，但她似乎对此毫无知觉，甚至还蛮开心的。

回想着离开她的小院子时，苏沫黎那满足而略带着狡黠的神色，任然不禁猜测，难道她……内心希望大家认为任然和她是情侣？

看不透。

苏沫黎是温柔的腹黑的坏坏的大姐姐，任然看不透。

虽然坏，但苏沫黎对任然没有那种霸道的扭曲的占有欲，所以任然决定，在这里，将长老们的质疑堵在嘴边，至少得把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不给沫黎师姐添麻烦。

于是当棠风亭里的谩骂声渐渐停歇、海棠花的味道随着午后的风吹进亭子，任然按了按双手，示意大家，他有话说。

“各位……感情方面，我承认，我确实有不拒绝不负责的成分，我不是什么好男人，确实这样子……但是，季寒冰长老，我觉得以您的身份，不是很适合拿这个来指着我。”

“你什么意思？”季寒冰脸色阴沉。

“真要我说出来吗？寒冰姐姐。”

任然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困惑，眸子里闪烁着的光芒，带着一些危险的成分，可季寒冰今天似乎是上头了，一咬牙，便是硬着头皮道，“你说啊，我看你能说出什么人话来！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哦。那我说啦。”

他顿了顿，语出惊人。

“那是蛮久以前的事情了……季寒冰长老曾经偷偷与我商谈，要我做她的道侣，被我拒绝后还试图用二十枚上品灵石买我的初ye……我认为，别的长老说说也就算了，您根本没有资格评价我的感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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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