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穿透护罩，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出现任何异状，狄多尼向前迈进一步，在四周涌出的暗金光点中，对着躲在护罩之后的老人继续挥出了他的剑刃。

噗呲！

噗呲！

噗呲！！

三声血肉撕裂，带起三道赤红血线，喷洒入空。

布满脸颊的皱纹，微微颤动，诺查头颅微垂，可未等他做出任何动作，从前方再次探出的长剑便已撞在了他右侧的脖子上。

握于剑柄的双手猛地发力，狄多尼将身体狠狠向右一压，寒芒滑落，与其一同落下的，还有无数溅出的血光。

距离交战二人数米之外的德曼看着狄多尼一秒间完成的攻击，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并非他见不得杀戮，而是狄多尼的攻击实在有些……恐怖？

下阴，喉咙，心脏，长剑三次挥动，分别取下了两块血肉，划出一道肉眼可见心脏的伤口。双腿夹紧，德曼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毫无防护的喉咙，不知自己能否在刚刚那串攻击中保下小命。

……咚。

失去头颅的身躯摇晃一下，直直倒在了地上。正常来说，以诺查现在的情况战斗应该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但狄多尼却没有就此停下手中的武器。

长剑刺入失去生息的老人，各色肢体，随剑刃的挥舞不断飞溅而出。

“……”

狄多尼的动作，自然也被远处的姬乐欣收入眼中。但看着宛若什么邪教现场的……处理尸体，姬乐欣一时产生了自己是不是一直都对这个世界有什么误会的错觉。

纸扇自指前开了又合，最终还是因场面过于血腥而将目光瞥向身旁的姬乐欣忍不住自语了一句：“这个世界的人对敌人尸体都这么暴力的吗？”

“不，不是暴力，这算是……”强忍疼痛睁开眼睛，同样看到远处几乎化身成恐怖杀人魔狄多尼动作，来自大脑的痛楚终于缓解一些的伊达尔为姬乐欣断断续续地解答起来，“没有任何处理尸体手段，防止，尸体复活或是，变异的笨方法。”

“复活……变异？”

眉头轻佻，姬乐欣转头看向身旁再次开口却依然没有从地上站起来的伊达尔，不知他的意思。纸扇指向远处几乎连人形都要被削没的尸体，姬乐欣并没有从伊达尔的解释中弄清现状。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世界可以对尸体搞事情的应该只有亡灵法师与巫师两种职业。但亡灵法师造出的亡灵携带死气，巫师创造的傀儡不存灵智，这片区域现在只剩我们四人，这老人的尸体……怎会生出异状？”

姬乐欣并没有说错，即便伊达尔是一位真正的亡灵法师，在他没有像珂尔加德那般完成从人类转化为巫妖的伟绩之前，被杀后也会死。除非事先超越人类，将自己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不然肉体死亡的那一刻，亡灵法师的灵魂也会随即消亡。

但，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亡灵法师的坏名声，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邪法师们不懈努力，导致不少冒险者与城市卫兵只要见到搞事的法师，就算成功将其杀死，还要顺带将搞事法师的尸体碎尸万段，以防出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以说，那个金发剑士之所以直到现在还在砍那个老人的尸体，就是怕有什么变故？”

听着伊达尔的解释，抿起嘴的姬乐欣点了点头，虽然她并没有听懂，但不妨当成是一种地方特色，从此见怪不怪即可。

“可以，这么说……”

思考半秒感觉似乎没有太大差别的伊达尔，认可了姬乐欣的这份猜测。转头望向远处还在虐尸的狄多尼，即便场面已经愈发向着贫民窟某个角落的场面靠近，但伊达尔心中不仅没有感到任何恶心，反而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他可以理解，十分理解，或者说，如果是伊达尔杀死了诺查，他恐怕也会因无法压下的无名恐惧向着已经倒地的诺查继续挥下来自恐镰的攻击吧。

直直地盯着远处已经向肉酱发展的东西，一丝莫名的颤抖，出现在伊达尔身前。

右手压入胸口，明明之前急促的心跳早已随时间恢复正常，但伊达尔却莫名感到了一丝心乱。

恐惧，还是……其他什么？

本因疼痛衰减而松开的眉头再次皱紧，即便刚刚瞬间的颤抖只出现了半秒，但伊达尔却无法让自己将此直接当作意外而忽略过去。

从卢克镇出现异常开始，伊达尔几乎每一次的战斗都远超出他本人可以应付的概念。

御使血液的血族，翱翔高空的巨龙，头戴羊骨的异种，尖声哭啸的怨灵……即便每次伊达尔都会因各色原因而侥幸苟活下来，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将自己曾面对的危险视为平常。

“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一丝细小的低语，传入姬乐欣的耳中。如果不是她的听觉用某种方式获得了增强，恐怕姬乐欣会直接忽略掉这道声音。

诺查太过诡异，以至于伊达尔根本无法用自己曾经对任何一个人的认知去评价他。

珂尔加德神秘而未知，但她依然有属于她的自傲与原则。

克洛看似随意，但只要不涉及本质，她便会保持着那份随意，不会有任何改变。

里尔是王，无论她曾经是暴君或是仁君，她所有的行动都会有着属于王者的尊严与准则。

但诺查不一样，他就如一片在理智与疯狂的风暴间肆意飞舞的残叶，根本无法用任何可以称之为人类的可能去揣测的存在。

如果诺查的目的是为了破坏萨文拍卖会，那以他的实力，不，就算是那群以亡灵姿态伪装成天使的怪物，也可以达到摧毁这次拍卖会的概念，甚至能在不暴露诺查本人的前提下直接将拍卖会捣毁。

伊达尔与狄多尼，就算加上持盾骷髅，拦下三个，四个，但剩下的天使依然可以在他们无法顾及的情况下，将整个拍卖会闹个天翻地覆。但诺查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目标，选择在了存储各色拍卖会藏品的仓库之中。

‘龙骨……’

仰起头，伊达尔望向那被无数魔力洪流包裹的巨龙尸骨，这是此次拍卖会一切的原点，也是曾经他亲眼见证被屠龙者莉兹杀死后灰龙普莱最后留下的痕迹。

但如果诺查的真正目的是灰龙普莱的遗骸，为何他直至死亡，也没有动这个龙骨哪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