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忘记，但只要一听见就能立马回想起来。
“你现在的情况如果这个病不治好的话，会很难融入社会的，同时也在交友上也有点困难。”
“没问题的，我已经想好了，如果要让鹬消失的话果然还是不治疗好了。”
……
我一瞬间明白洛尔想要干嘛了，他还在试图治好我的妄想症。甚至还把这种想法掺入了自己的文案工作当中。
从一开始洛尔的目的就很简单，可以说从未变过，他还是想要将鹬从我脑海里抹杀，所以我才不喜欢跟这个偏执狂聊天。
事实也是这样，励志片的结尾一般都是主角因为强迫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放弃了幻想，然后“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
但他们从未想过的一个问题是，要是当事人无论如何都如果无法抛弃幻想呢怎么办？
所有人都能好好生活下去，但无法抛弃幻想的人例外，至少就算是鸡汤励志片里面，这样人也是被抛弃的存在。
所以在我眼里那样的结局就好像是在否定我的生活方式一样。很奇怪啊，明明是励志片，但与我来说只能看见“否定”和“放弃”。
对别人来说的励志，但对我在来说却是悲剧。
主角因为世俗的目光最后放弃了重要之物，最后将其遗忘在某个角落，之后的某天主角回忆起来还大言不惭的说着怀念。
麻木而伪善的结局罢了，但这却是大多数人都歌颂的东西。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否定我的生存方式一样。
“可那又怎么样？”我语气顿了顿，淡漠的撇了洛尔一眼：“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我也是在已经知道自己这种生活方式跟主流无法兼容之后这么选择的。我又不是什么不能为自己决定付出相应代价的小孩子了。”
“嘛，这倒也是。”洛尔笑了笑：“但你觉得其他人会怎么选呢？其实在当过你的心理医生之后我就一直在好奇了，究竟是只有你会沉迷于幻想中，还是一般人都会这么难以舍弃。”
……
玩家们有点懵，在缓了几秒之后玩家分成了三批。
“艹……我就知道最后有刀子。”
“打锤子！我直接去官网投诉了，这什么垃圾剧情，文案出来挨打！”
“不玩了，投诉去，我就不信官方不出其他的过关方式。”
“溜了溜了，等明天看看大佬的攻略吧。”
一些玩家的身影化为光粒，登出了游戏，他们因为“幻想”拒绝了“现实”。
“……之后应该会有复活的方法吧？”
“很狗血的通关方式，但也并不是真的不能接受……”
“果然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是吧……为什么会……因为……看见我拔剑了吗……”
第二批玩家表情复杂的对这空气挥剑，或者拔出武器之后还没来得及使用就愣在原地，好像只要在这个时候拔剑的话，向导就会自觉的撞上去。
几秒后鲜血凭空出现在那些玩家的武器上面。
武器上出现鲜血的玩家们，一部分咆哮着奋起对无终魔女发起攻击。
攻击如雨点打下，无终魔女全部照收不误。
“唔……”无终魔女强挤出微笑，没有一丝反抗。“请各位保持持续攻击，只要攻击不间断，就不会触发反弹了。”
“最后，永别了……我所深爱的勇者大人……”
另一部部分玩家没有立刻加入讨伐队伍。
他们大多都是拔出了武器但却没有下定决心，而这个时候向导直接撞上玩家武器，选择了自杀。
玩家哀嚎声透过风暴，传递到我的耳膜，我听着有点不是滋味，那种即视感太强了，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之前住院那阵子。
在只有一个人的病房里。
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喜欢自言自语的妄想症患者。
各种各样的目光和流言，还要时不时被当做护士和其他病房里病人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
于是终于在某一天……
“椽，果然你还是把妄想症治好比较好吧……”
鹬说出了跟“我想自杀”没什么两样的话。
……
“差不多可以了吧！”我咆哮着。
“你到底要把我的生存方式否定要什么程度才罢休啊！！！我都说了我不想治好了还不够吗？！”
我很少发火，也很少那么大声的说话，但这次我罕见的吼了出来，情绪有点接近歇斯底里。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你们不认同我我也不管了！就算是被当做怪人也没问题！但你们一直否定我这样有意思吗！我就是不能放弃鹬有问题吗？！难道鹬就应该消失吗？！”
大脑突然有一点眩晕感，我停下了给自己一点时间换气。
“还是说——”
我微微抬头看着洛尔，喘着粗气的样子让我看起来有点狼狈。
“——无法抛弃幻想的人，就应该死吗？”
洛尔一下子呆住了，似乎是问道他的“盲区”了，他撇过头看着屏幕，没敢正面面对我。
也没能回答那句话。
得不到回应的我望着远处天空中被攻击包围的无终魔女，突然想起了什么。
要是平时我应该懒得管才对，而且这可能也并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但现在我就是想要去那么做，想要反抗洛尔所设定“放弃幻想”的这一结局。
打开功能栏，里面有我作为特殊NPC，作为“心之旅者”的特殊技能。
成功概率未知，结局会如何发展未知。
要是最后发展到什么不可挽回的地步，说不定还会被游戏公司起诉。
但我还是想做。
只是单纯依照“欲望”的行动，没有别的理由，仅仅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想要去反抗而已。
“能听见吗？”
“心之旅者”的特殊技能。其一是可以无视地域对任何玩家或者NPC进行“心电感应”，说白了也就是比较方便的一种通讯方式罢了。
其二“窥心”是可以看见一切NPC关于人工智能那部分的“核心（人格）”的构成，虽然只能看不能修改，但对于我来说已经够了。
跟预想的一样，无终魔女所使用的“核心”和向导的是一样的。
这应该是运营把所有向导的数据柔和起来制作的结合体，也就是说无终魔女的人格其是我一手制作出来的。
「你是……谁？」
无终魔女那边传来的回应，看来这个技能应该也可以正常对BOSS级别的NPC使用。
“要离开，不……”我停顿了一下，先用几秒钟把自己的状态切换成可以说肉麻中二台词的样子。
“无终之地王啊……你已经决定，要抛弃勇者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从未想过要抛弃勇者大人……明明无论勇者的悲喜，还是勇者的决定，都是我所珍视之物才对！可你现在却说我抛弃了勇者……」
“那么你认为勇者会希望你死掉吗？”
「可如果不这么做世界就会——」
“那么你就一定想当然的认为勇者会觉得世界比你更重要？一个人想当然的决定离开，然后一个人想当然的设定好剧情的结局……这不是抛弃又是什么？！”
「这不是当然的吗！现在勇者可是在攻击我……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反正我本来就是为此而出生的工具罢了，所谓工具不就是应该使用寿命到期就报废吗？」
“那么，你认为在勇者眼里你是工具吗？你觉得勇者对你是怎么想的呢？”
「……」
“一部分勇者可是为了你都直接退场了，还有那些呆在原地不想攻击你的勇者们……其实你也不想和勇者分开的吧？不然当时直接自杀就好了。为什么还需要玩家做出『拔出武器』这一动作呢？因为你需要确认勇者的『选择』，只有玩家在你和世界中选择了世界的时候，你才能了无牵挂的离开，去赴死。”
“换句话说，要是勇者选择了你……那么你也还是会留下的吧？不如说你其实是希望勇者这么选择的才对。”
“「世界怎么样都好，只要勇者想要的话你就留下。」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
无终魔女沉默不语，而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可以说明我的嘴炮起效果了。
毕竟是我设定的人格，四舍五入就算说我可以读心也不为过。要是其他人设计的NPC这个时候应该会坚定的抱着“无论自己和勇者怎么想，为了世界自己都必须在这里死掉”这种想法才对，要是这样我这边不管怎么嘴炮都没用的。
但好巧不巧她是我设定的，比起其他npc也更像是“人类”，而所谓人类就是会在漫长的生活中改变自己想法的存在。
“单向的追逐永远不会有好的结果……所以要好好表达自己的想法，说出自己的愿望才行啊。”
我语气顿了顿，模仿动漫里那种智者老爷爷的语气。
“但如果是双向的奔赴，说不定就能创造「奇迹」。”
“所以，你的想法是——”
「我——」
「——我想要和勇者大人在一起！就算是任性也好，违背自己被创造出来的意义也罢！我希望勇者大人可以在世界和我之间，去选择我啊——！！！」
前置条件完成了。
我使用了第二个特殊技能，把心电感应的范围覆盖到全部玩家，然后在每个玩家面前将刚刚和无终魔女的对话投影出来。
玩家全部呆住，我趁热打铁发了一条世界通告。
「若无终魔女存活，则向导可以在战后复活。」
一瞬间所有玩家都为之一振，吵杂声四起。
来吧，选择的时候到了。
老实说我不知道向导能不能复活，但既然无终魔女才是真正的向导，那无终魔女不死向导应该也不会死才对。
退一步讲就算本来洛尔没这么打算这么设定剧情，但只要要求合乎剧情逻辑，同时玩家大量的请愿的话，那运营方面也只能妥协。
也到了需要玩家们出力的时候，但在此之前还有个先决条件。
我在远处看着玩家的反应，好像吵起来了。
高玩那部分里面有很多玩家坚持要过关，他们的游戏体验多来自于受到其他玩家和NPC的崇拜。社交圈很广阔，所以向导对他们可有可无。
而其他中低层玩家则希望向导能活下来，平凡的玩家并没有一天天的都有其他人围着自己转圈，所以向导这种朝夕相处的角色就尤为重要。
口角愈演愈烈之后，终于——开战了。
这就是无终峡谷主线剧情最后的战役，洛尔意料之外的路线，守护组玩家对抗击杀组玩家。
击杀组的高玩玩家势如破竹，虽然数量比起守护组很少，但基本上都是以一当百的存在。
还好打一半的时候那些一开始拒绝击杀向导选择退出的游戏玩家们知道了局势的变化，于是回到游戏加入守护组的行列。
大概就是三七开的局势，守护组三，击杀组七。
明明是几乎必败的局势，但守护组想到了一个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方式来扭转局面。
让没有击杀向导，无法对无终魔女造成实际伤害的玩家对无终魔女进行攻击，然后等攻击蓄集到一定程度的之后触发反弹，跟击杀组玩家一起同归于尽。
但玩家可以一直复活的，于是守护组就不停的复刻这个做法，一直不停的跟击杀组同归于尽。
一半的玩家拖住高玩玩家，另一半对无终魔女输出，让其可以释放足够击杀在场全部玩家的反弹。
攻击，死亡，复活，攻击，死亡。
守护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自杀”，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洛尔呆呆的在屏幕前看着现在的情景，感觉心里某样许多年都放不下的东西现在消失
游戏里死亡惩罚只是一段时间内的轻微眩晕感，平时基本无伤大雅。
但守护组为了向导，靠不停的跟攻击组一起加深死亡惩罚，让攻击组的人直接因为强烈眩晕感呕吐强制登出了。
中间守护组也有不少人倒下登出了，但要是说最后的胜利方。
「任务失败」四个大字浮现在天空之上。
“看来结局应该是幻想的胜利才对。”
我面无表情的对洛尔说完这句话之后，也登出了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