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我。”高沅面色平静，不卑不亢，直视来人的眼睛。

愤怒，不屑。眼睛边缘还有血丝。令人望而生畏。如果是李茗歌的话，杀气会内敛。

他微微皱眉，察觉出此人是来找事的。不知节制地暴露自己的情绪，表面威慑力十足，实际上易被情绪支配，行事鲁莽。

缠怨人偶和骨刺断片就在他面前的抽屉里，拿出来对付此人并不算难。问题是他不想和其他探员起冲突，作为新人还是低调点好。

况且，如果弄坏桌椅什么的恐怕得赔钱。他可不想再浪费贡献点了。

他决定先稳住此人，实在不行，那便迅速出手，将其制住。

“哼，区区新人就敢挂名咨询师？不怕砸了咨询处的招牌吗？”那人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我是新人没错，但申请做咨询师可没有其他规定，只要是正式探员就行。有什么做不得的？而且自由交易，若你不满，别找我，找其他人咨询就是。”高沅避其锋芒，他语气略微缓和，陈述规定。

“咨询师是探员处理事件的头脑，焉能由新人担任，”那人冷笑道，“如果有其他不熟悉咨询处的新人找你咨询，被你胡乱敷衍一通，最后死在鬼物手下，这责任该谁来负？到时你可就是谋害同僚。”

对方一上来就给他扣了个“谋害同僚”的帽子，高沅丝毫不让：“胡乱敷衍一番？我自会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那人冷哼一声，“一个新人替我们尽心尽力？”

这时又有几人也进了办公室，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只一位女探员脸上神色担忧。

那人上前，双手重重地拍在高沅面前桌上，声音低沉：“老子最恨你这种利欲熏心，误人子弟的家伙。今天不退了咨询处，就休想离开。还有，我要你到公告栏上手书一则，向第九处所有探员道歉。”

高沅有些无语。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慕景当时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了。

咨询师薪酬惊人，并且他也确实适合这行。但是咨询师也因其重要性，会受到所有探员的关注和质疑。毕竟在诅咒事件中，稍有不慎，就会触发死路，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一个新人跑去做咨询师，实是犯了大忌。

资历，一切都是资历的问题。他忽略了人情世故，还以为只要展现实力，就会得到认可。

“我不会退咨询处，”他坚定道，“我有没有资格，来的人自会判断。”

“呵呵，既然你这样死硬，我现在就揭穿你。”那人冷笑一声，高声道：“孙探员，你最近是接了一个驱邪的委托，调查陷入停滞了吧？你来咨询他...”他盯着高沅，眼中血丝狰狞，手按了按指节：“如果有误，我要按谋害同僚之罪处理。”

后边几人中，一个中年男人站出来，唯唯道：“吕探员，驱邪的委托我已经打算退了...”

“咨询的点数我来付，你咨询便是。”吕强掏出自己的烫金卡片，丢在了桌上。

孙英有些惶恐。他自是不相信高沅真能给他咨询。只是毕竟是自己同僚，还是二十七队上官雁主动邀请入第九处的。如无必要，他并不想与上官雁有什么抵牾。但吕强这副模样，他也不好回绝。现在是两边不是人。

他只能上前来，尽量缓和着语气道：“吕探员，我打算退了委托，别浪费点数了...”

“叫你上就上，哪有那么多废话。”吕强不耐烦道，一把抓过他肩膀，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好大的力气。”在场众人包括高沅心中都是一凛，暗自称奇。

只是高沅想的是，如果真动起手来，只怕自己反应得快些，不然不好对付。

孙英被这样一抓一按，只觉肩膀生疼，也有怒气，只不敢发作。

“算了，反正就一新人不懂事，上官雁也不好说什么。”他暗想。

孙英平复心情，即刻开始了向高沅的咨询：“我是十九分队的孙英。”

“二十七分队的高沅。”高沅点了点头，二人打过招呼，以示礼貌。

高沅也看出来了，孙英并不想与他起冲突，在场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的。只有眼前这姓吕的，是真要与他过不去。所以他决定随机应变，就当是自己开张的第一次咨询。如果能起到些作用，起码能保证在场其他人能认可他。

“七月初，我在委托处接了一个委托，说是北城江畔区的天茂大厦闹鬼，在建筑期间就因意外死过几个工人。之后谣言四起，这栋大厦建成后也近乎无人入住。老板找过几个道士和尚，也都没用，最后委托挂到了第九处。”孙英先将由来道出。

“事件源起调查的如何？附近有没有凶案发生过，或者那地方本来是坟地？”高沅按自己的思路问道。

“据调查，近十年来都没有凶案发生。而且天茂大厦建在租界地带，你也知道，洋人是有统一墓地的。哪怕它曾经埋过人，那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孙英首先否定了闹鬼最常见的两种情况。这是调查时最容易想到的，如果有问题，他早就发现了。

高沅沉吟稍许，继续道：“那你说说意外而死的工人是怎么回事吧。”

孙英有意无意地瞥了站在他旁边的吕强一眼：“施工期间总共因意外死过三个工人，死法却是大相径庭。一个是在高空作业时不甚摔落，而工头采购的安全绳质量极差，在瞬间受力后崩断，他从近百米的地方摔在了地上，当场死亡。还有一个是在一楼被掉落的钢筋直接穿过了前胸，钉死在地。最后一个则是半夜在建中的大厦里奔跑，力竭而死，身上没有伤痕，似乎在躲避什么。”

高沅听罢，思考了一会，问道：“那闹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孙英苦笑道：“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见到过鬼，只能去问那些声称亲历闹鬼的人。半年前，有一家公司租下了天茂大厦的十楼到十五楼，用作办公。有人加班到半夜，忽然感到周遭变冷，一看窗外，一张鲜血淋漓的鬼脸正死死贴在玻璃上，神色怨毒，一身灰扑扑的蓝衣。然而只一瞬间，那张鬼脸就消失不见了，他至今不知是不是幻觉。又有人在大厦门口遇见高空坠物，说是看到一个穿蓝衣服的人在公司所在的十三楼往下丢东西。当然，那家公司的人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还有就是有人下班等电梯时听见楼道里有人在奔跑，某日他大着胆子，在脚步声再次响起时，往楼道那看了一眼，却只见一个穿蓝色衣服的背影向着无人入住的十六楼跑去。后来他去问了其他人，其他人也听到过类似声音。但他们都没深究。这些怪事之后，那家公司也干脆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