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压塌了一些城中用草搭起的棚子,原本繁华的街道此刻也罕见人影,只有各自商铺的佣人在清扫着门前积雪。

胡桃表情凝重,踏着白雪走在最前方,左手按着刀柄,四肢挥舞之间颇有一丝镇边女将的豪气。

四名身穿文人长袍,体型丰腴的大汉分立两边,风风火火直奔官府大牢。

“为什么咱们要像小弟似的跟在后面。”祝兄小声吐槽道。

“可能是因为那个。”说着唐兄用眼神指了指胡桃腰间的“鸿鸣”。

“带着刀去大牢,这明摆着不是救人而是抢人呀。”祝兄突然面色紧张,“我家娘子定然不会允许我做这种事呀!”

“对呀,我家娘子还不知道我做这事儿,这带着刀闯大牢……万一出点事把自己搭进去,回来不得把我休了。”

“我家娘子也是,她从不允许我做这种危险的事。”

“只不过一把刀而已,你们这四大才子就这点胆量吗?”胡桃头也不回地讥讽道。

“对不起。”

四人异口同声地道歉,熟练地让人心疼。

胡桃倒是习惯了,她轻声说:“一切责任有我承担,孤竹国哪有让你们这些赘婿担责的道理。”

唐兄上前一步,“胡桃小姐可是有什么办法?”

“没有办法我会和你们一起来吗?”说着胡桃白了他一眼。

“不愧和玄兄一起共事,敢问胡桃小姐有何方法能救出玄兄?”

“龙——”话到嘴边,胡桃犹豫了片刻,转而说道:“自有妙计。”

唐兄若有所思地点头,“容小生猜测,胡桃姑娘是不是打算用这把刀将玄兄换出来……”

胡桃面色微变,立刻停下了脚步。

难不成他认识这把刀?

鸿鸣是孤竹国顶级的大师铸造而成,是夜狐楼历代指挥使的佩刀,所有夜狐楼成员都秉承着见刀如见人的铁律。

“为什么这么说?”

“此刀纹路精美,刀柄上的镶嵌的玉石更是价格不菲,小生猜测,这刀刃定也不是普通材质,怕是那九天玄铁锻造而成,刀光一闪,只怕滴血不沾。”

“想不到你还有点见识,”胡桃正眼看向他,“传家宝而已,不过确实是把好刀。”

“进入牢房不是困难,那看守识得小生,但要让他放人……”唐兄顿了顿,“恐怕需要一些银两,想必胡桃姑娘和小生想到一起了。”

“牢里的犯人用钱就能出来吗?”胡桃脸色一变,像是听到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事。

“嘘!”唐兄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听见后继续说:“这定然不是正路,可咱们只要买通他,让他随便编个理由说犯人自杀已经埋了,这种事咱们心里知道就行,说出来就是滔天的祸。”

“想不到竟然有这种事。”胡桃喃喃自语道。

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孤竹国的廷尉署竟已腐化到如此程度。

太后垂帘听政以来一直大兴土木,兴建宫殿,只为发展自己的派系,也在侧面助长了这些不正之风。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唐兄说道。

“好的打算就是误抓。”胡桃如此接道。

“胡桃姑娘冰雪聪明,小生自愧不如。”唐兄双手交叠,冲着胡桃作揖。

龙符虽然好用,但毕竟会暴露皇家身份。

胡桃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如果玄参真的没有触犯律法,那便用龙符将他保出,然后自己再连夜出城另寻别处生活。

也算报了玄参的一药之恩。

“所以胡桃小姐使些银子,我去同那友人交涉,请他改成误抓。”

“恩……对了,你叫什么?”

唐兄嘴角勾起迷之弧度,“小生唐白虎。”

随即转身,依次轻声介绍道:“祝狮山,祝兄,文作壁,文兄,徐贞卿,徐兄。”

四大才子立在屋檐下,依次向胡桃作揖。

“听说过,未央城四大赘婿,声名远扬,长乐城都有流传你们的故事。”

唐白虎的笑容僵在脸上,只能用嘴角的微微抽搐来掩饰尴尬,“看来还是四大赘婿这个名号传的远呀。”

“闪开闪开!”

官府的马队从路中央飞驰而过,溅起的雪水在胡桃白色的靴子上留下数块黑点。

“牢门就在前面了,胡桃姑娘,我先去打点一下。”

话音落下,胡桃叫住了上前迈步的唐白虎,伸手从口袋中掏出那三两银子。

“现银暂时只有这些,你先拿去吧。”

“定不负胡桃小姐之托。”唐白虎接过银子,又做了个揖。

未央城官衙高大的内门屹立在眼前,唐白虎眼神坚定地甩头,撩起长袍,踮着脚尖趟水而去。

“胡桃姑娘,咱们不是来劫狱的吧。”

徐贞卿搓着手,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胡桃。

“劫狱?就凭这把刀和四个连鸡都不敢杀的书生?”胡桃忍不住拿刀把敲了下他的头,“拿脑子想想,可能吗?!难道你要我一挑全部狱卒?!”

“疼疼!”徐贞卿捂着脑袋蹲下,“人家只是怕被娘子知道……她可不允许我做这种危险的事……”

“作为赘婿你倒是合格。”

太阳不知不觉移动到了正中央。

屋顶的积雪开始融化,官衙门前人潮开始涌动,胡桃静静地倚靠着柱子,碎冰和水一起从她脚下流过。

“你们看,那个招手的是不是唐兄!”祝兄指着站在石狮子旁招手的人说道。

“看来已经搞定了。”

胡桃提起精神,快步朝他走去。

唐白虎见状也迎了上来,“有些失策,他只管我们进入牢房,放人一事归里面的人管,他没法给我保证。”

“够了,马上让他带我们进去。”

唐白虎带着众人走到府衙门下,同一名身着红衣的衙役交换了个眼神,狱卒微微点头,挥手示意他们紧跟在其身后。

“不要随便看,不要随便说话!”狱卒低喝道。

“明白明白。”唐白虎陪着笑脸说。

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后,潮湿感和异味扑面而来。

犯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即便尚未定罪,官府也有权力用刑。

“玄兄不会被打了吧。”祝狮山凑到唐白虎耳边嘀咕道。

“应该不会吧,毕竟早上到现在也就四五个时辰,排队也轮不到他呀。”

“这要万一玄兄一时脑热顶撞了衙役……”

唐白虎敲了下他的脑瓜子,“能不能想点好的!”

在一扇朱红色的狱门前停下,领路的衙役转头对唐白虎说:“暂时收押的犯人都在这里面,你们进去就能找到。”

“感谢之至,有空定登门拜谢。”

红衣衙役摆摆手,快步离去。

胡桃直接上前推门,却被一旁的狱卒拦下。

“你腰上的东西,可不能带进去。”

胡桃将手按在刀柄上,用余光瞪了一眼狱卒,“我没有缴械的习惯。”

“那就快滚!臭biao子!”狱卒吼道。

……

本宫好像被骂了?

biao子是在骂本宫?

好像真的在骂本宫。

噢,原来被骂是这种感觉。

寒光一闪,鸿鸣出鞘,泛着银光的刀刃下一秒就抵在那狱卒的脖颈上。

“你再说一遍?”胡桃面如寒冰,紧紧盯着这名狱卒。

徐贞卿见状顿时两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唐白虎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只见他哆嗦着手上前,“胡桃姑娘……你这样可不冷静呀……”

那狱卒倒是乐开了花,“好呀你这小biao子,哪来的野种敢在本大爷这撒野,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本宫是谁吗?!”

“呀哈,来了个疯婆子。”

唐白虎用力按下胡桃的胳膊,紧接着又陪着笑脸凑到那狱卒眼前。

“这位爷,您消消气,我这朋友她是一时冲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把她当个屁,放了算了。”

“不行!”狱卒尖着嗓子吼道:“袭击官兵,被当场擒获!”

说话间,身后突然出现两名彪形大汉,一人一边架起胡桃的胳膊。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女囚一名,收押候审。”狱卒悠哉地喊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松开本宫!”

朱红色狱门缓缓打开。

“喂你们听不见本宫的话吗?!”

狱卒不耐烦地凑过来,双指紧紧捏住胡桃的嘴唇两边的肉肉。

“别给本大爷玩这套,什么本宫本宫的,装什么公主,我告诉你,就算是太守的女儿来了,今天也要进这牢房!”

门后是一间巨大的牢房,没有隔墙,所有人都被收押在一起。

没有叫苦连天的抱怨,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哀嚎。

有的只是整齐划一的舞步和极其洗脑的旋律。

所有犯人都在摇头晃脑。

“来 左边 跟我一起画个龙

在你右边 画一道彩虹

来 左边 跟我一起画彩虹

在你右边 再画个龙

在你胸口上比划一个郭富城 左边儿右边儿摇摇头

两个食指就像两个窜天猴 指向闪耀的灯球!”

玄参潇洒地擦去额头的汗珠,两个食指指向天空,可以看出,站在C位的他跳的很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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