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
白云浑身一颤，攥紧了门把手，站在原地不动，低着头，不抬起来，好像屋里有什么令她害怕的东西。
“快进来，妈妈有事和你说。”
白云挪动着小步，慢吞吞的开始脱鞋。
鬼少女看着白云干瘦的腿，心里有些莫名的难受。
到了屋子里，白云踌躇的坐在了她母亲的对面。两条腿紧紧并在一起，手抓着裙子，偷眼观察她的妈妈。
“唉……”
一声叹息。
鬼少女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叹息有些刺耳。她捂住耳朵，烦躁的躲到了沙发后面。
还是白云“嗨呀”的叹息声好听，像唱歌似的，明明是叹息，却让鬼少女感觉那么的轻松。
“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你昨天下午没去上学，怎么回事？”
“我病了……”
“你胡说！”
白云的母亲急促的打断白云的话。
“你怎么越来越会撒谎了？白云，你根本就不在家！我来过！”
白云不出声了，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手背上，摔了个粉碎。
她哭了？
鬼少女悄悄探出半个小脑袋，趴在白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斜着眼睛偷偷观察这个哭的把沙发都震得摇晃的小女孩。
“白云啊，你能不能懂事儿一点，我真的很累。”
白云母亲揉了揉紧皱的眉头。
“为什么那些馒头别人都一次能吃三四个，你就只能吃一个？白云，让妈妈省点心好不好？”
“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爸离婚了，我要出去打工，我要养你，我要给我们买营养液喝，我要给你买药续命。为什么我就一天没在家，你就给我搞这些幺蛾子呢？我真的特别累，别再这样了，逼急了，我也不会要你了，让你自生自灭吧。”
又是长篇大论。
“妈，我知道你很累。但是……我也特别累，而且我，我吃不下去那些馒头，可能是因为我的……”
话还没说完。
“够了！成天这个症那个症，你吃喝不愁，怎么可能得那种晦气的东西？就算得，也是你自己矫情，让你多干活，累一累就没了。我那个时代的人啊，他们……”
“妈！”
白云厉声尖叫。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现在已经不是你那个时代了！我压力真的好大好大！”
白云母亲好像是被突然爆发的白云吓到了，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半晌。
“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老师今天找我谈了……说你不怎么和同学交流，上次还和她顶嘴，可能是心里有些畸形，还黑暗。唉，白云，我这脸都让你丢尽了呀。”
好像是苦口婆心，好像是陈述事实。
白云苍白的脸更加苍白了，无色的嘴唇不停的抖，抖的口中的牙齿乱撞，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所有人全都满意……”
白云懊恼的揉乱自己的头发。
下一秒，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爆发。
“我很让你丢人是吗！我是个废物对不对！我让你们所有人都失望了是不是！”
白云猛然抬头，直视自己的母亲，温柔的蓝色瞳孔变得犀利，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和憎恨。
“啪！”
一声脆响。
白云苍白的脸上多出了很大一块红印。
“我就是这么教你和我说话的吗？”
白云母亲居高临下，眼神冷漠。
“跪下，道歉。”
“我不！”
白云挣扎着站起来，想逃跑，她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的剧情。
“咚！”
白云被踢倒在地。
鬼少女惊住了，“呼”的站起来，却束手无策。
地上的白云发出古怪的叫声，像哭，像笑。
她熟练的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护住自己的肚子。
“我脸还留着看的呢，别打脸呀。”
白云诙谐的提出最后的请求。
迎接她的，必然是一阵毒打。
鬼少女，可怜的鬼少女，忘记自己是鬼的鬼少女，不止一次上前，想拉住白云母亲，想护住白云的身体。可是，那拳打脚踢，就这么透过她的身体，砸在了白云瘦小的身上。
鬼少女，第一次，为自己是个无实体的鬼而产生愤恨和无力感。
良久。
房门被重重的关上，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白云眼神空洞，像一具破败的人偶，无力的倒在地上。
鬼少女坐在她的身边，心情沉重，不敢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