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然又拿出一壶酒,南知水尽力阻拦,却没有什么效果,任然还是把酒喝完了。

他的眼睛里多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嗓音变得沙哑起来,他继续讲穷孩子的故事:

“在新入宗弟子的试炼大会上,师尊一眼就相中了他。”

“师尊的山门很小,却很温暖,加入山门的接风洗尘宴上,只有四个人,他、师尊、大师姐,以及属于另一个山门的她。”

“座次的安排是,师尊和他坐在同一边,她和大师姐坐在另一边。”

“大师姐是个冷美人,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存在感。”

“但师尊显然不冷,反倒是热络极了。觥筹交错,师尊半开玩笑半强迫地要他喝了一杯酒,微醺的时节,穷孩子感觉到桌下有人在偷偷地抚摸他的手,抬起头,师尊舔舐着饱满性感的唇,挺了挺**的胸脯,眸子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光。”

“后来穷孩子单独找她说话,坦白了师尊的事情,说要退出山门,她不依,她说穷孩子的师尊是整个宗门唯一的超级天才,甚至放眼整个东洲域都是第一档,机会难得,跟她修炼才能发挥出穷孩子虚灵根的最大能量,她相信穷孩子不会对不起她。”

“穷孩子很感动,他相信自己能经得住诱惑。因为,有她在。”

“事实也确实如此,三年过去了,穷孩子和师尊保持着体面的距离,却也不耽误修为突飞猛进,他成为了全宗门史上最年轻的化神期,成为了年轻一代的首席。她是次席,却也和他不相上下。”

“又一年,他们订婚了。”

“他们无疑是整个宗门上下羡艳的眷侣——修炼前途无限光明,加上俩小无猜的神仙爱情。”

“可有一个人是不高兴的。”

“师尊假笑着祝福她们,嫉妒却在内心阴暗的角落疯狂滋长,终于,嫉妒酝酿成了面目可憎,她动手了——师尊给穷孩子下了药,夺走了他的一次。”

“得知此事的她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她并不会因此嫌弃穷孩子,因为她爱他,她站在穷孩子的师尊面前,坚定地说,她不会放弃自己的爱人。她不会松手,不论如何。”

“于是师尊一剑废掉了她的修为。”

“师尊告诉穷孩子,和她分手,否则,我会杀了她。”

任然拿出了第三壶酒,想要拧开,却总是握不住塞子,于是只好把酒放回去,拿起午饭剩下的鱼骨头闷闷不乐地啃。

“后来呢?”南知水问,问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有些不识时务,连忙道歉,“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说啊,为什么不说?”任然声音拔高了一些,笑容也愈发狰狞了,“后来啊,穷孩子当着她的面吻了师尊,这对于独占欲极强的她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精神打击。”

“她带着残破不堪的躯体和伤痕累累的心,离开了宗门。再后来……应该是到西洲域,修魔去了。”

“至于穷孩子嘛……他的心境彻底崩溃了,修为散尽,可能现在在世界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喝酒吧。”

任然又拿出了第三壶酒,却被南知水用尽全身的力气抢过酒壶,丢到了一边。

南知水从背后抱住了他,抱得很紧。

“这是要闹哪样?”

“我冷。”

“冷就盖被子。”

任然尝试着动了几下,却挣不脱,她的力气突然变得好大,笑死,明明是个养伤的病人啊。

于是他放弃了,任凭南知水抱着他。

后来任然睡着了,南知水挪动身体,为他让出了一块地方,两人并排睡着,南知水不知为何很清醒,睡不着,就转过身来看他的侧脸。

雨一直下。

南知水就这样盯着他的侧颜看,看他微微有点打呼的睡相,清冷的帅气里夹杂着一些可爱,她渐渐地痴了,鬼迷心窍地就在他的耳畔吻了一下。

连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荒唐举动吓了一跳,瑟缩在床脚,她想,我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哈,开什么玩笑,本宫可是万人膜拜的四公主,整个东洲域追我的才俊多如过江之鲫,怎么可能看上一个……可怜人。

只是可怜他而已,对,就是这样。

喝醉了睡着了被本宫吻了一下,大概就是他的人生巅峰了吧。

南知水闭上眼睛,用神识细细打量着他。

筑基期,八重境。

即便是“衡量实力的时候自动加两个大境界”的虚灵根,以他的年龄来看,修为也低得离谱了。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荒废修炼的类型,所以,若不是曾经修为散尽过,南知水想不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南知水回味着穷孩子的故事,忽然心血来潮,抱着他的脑袋和脊背,将他侧身揽进了怀里,将他棱角分明的面庞,埋在自己的胸前。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大胆举动。并不是纯粹的胡闹,她想,明明是这样苦命的人,却依然保持着良善,这是一件很难的事,父皇给她讲过一些,即便是安南皇朝的王公贵族,都有不少因为某段经历而扭曲的存在。

仇恨使人面目可憎,可背负了痛楚的他却温润如玉。

南知水有些佩服了,但也仅此而已。

他们终究是两条相交的直线,未来终究会渐行渐远。

把第一次给了他,又给了他亲亲和抱抱,他大约的确已经此生无憾。

就让他带着美好的回忆在这里度过余生好了,南知水总归不可能真的留下来。

她的伤养好,还需要大概十天,这十天里,尽量对他好一点吧。

但求问心无愧。

这样想着,南知水怀抱着可怜人,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沉沉睡去。

……

傍晚,雨停了一会儿,任然轻轻地从南知水的怀抱里滑出来,得益于小姑娘的心胸坦荡,这个动作姑且还算容易,也没有吵醒她。

任然出了寺庙,沿着曲折的小径向山下探索,他希望能找到一头野猪,老友粉最好还是配新鲜的猪肉片,况且猪浑身都是宝,适合吃的器官和组织太多太多,如果能捉到一头猪,他和南知水的生活幸福指数会上升不少。

可是在捉到野猪之前,腰间的呼符亮了,南知水在呼唤他,于是任然尽量快地返回,路上顺手捞了一只兔兔。

回到庙里,南知水半卧在床榻之上,身子不安地扭动着。

像是被任然提在手里的兔兔。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