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参站在雪地中深吸一口冷气,然后哆哆嗦嗦的呼出。
“完美,不过还差最后一步。”
玄参小跑到屋内翻找一番,数秒后拿着个胡萝卜兴冲冲的出来,对准位置后将其插在雪人脸部的正中央。
“太完美了,干脆办个雪人展也不错,门票一人五百文。”玄参注视着眼前的杰作,极其满意的不断点头,“再置办点瓜果点心,比市价高五十文那种。”
胡桃倚靠在窗前,冷眼旁观着站在雪地中的玄参,此刻在她眼中玄参和雪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白痴。
就因为这种小孩子的玩意把本宫吵醒……果然还是怜悯了,昨晚就应该直接把他去势!
今晨,尚在被窝中的胡桃被尖锐的噪音吵醒,如小刀划过铁片时发出的吱呀声直接穿透她的耳膜,鸡皮疙瘩止不住的往外冒。
玄参正在做着最后的造型整理,他将不知从哪搞来的红色披风给雪人系上,双手捧着用藤条编织而成的小王冠,如加冕仪式般郑重的戴在雪人头上。
“有一天我会死去,而你,将加冕为王。”玄参表情肃穆,如吟诵圣歌一般庄严。
“诶,那它是什么王啊。”胡桃阴阳怪气的说道。
“雪王!”
“那可得保护好喽,别正午太阳一出来这王就驾崩了。”
说完胡桃便关上了窗户,虽然刚才想将其去势的欲望极其强烈,但看他一脸人畜无害的小市民样子,还是忍忍算了。
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棉衣,是玄参将其吵醒后送来的。
说来也怪,原本近乎喷发的起床气在看到这件棉衣后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是她第二次从男人手中拿到棉衣,上一次还是自己五岁时,先帝用自己的龙袍改造而成的棉衣,那件衣服胡桃一直珍藏着,即使现在也安安静静躺在长公主府中。
胡桃解开衣扣,轻薄的睡衣从她白嫩的肩头滑落,双手随即熟练地将白色布条绕胸缠绕。
“大了真是麻烦,果然还是小一点好……”
原本在宫中时确实不需要如此,但现如今需要整日活动的她还是要缠一下,否则一摇一晃的太影响形象。
“需要帮忙吗?”
门外突然传来玄参的声音,胡桃下意识的双手护住xiong口,红晕瞬间从脖颈爬到耳朵根。
好熟悉的剧情,梅开二度?
“你你你……你要干嘛!”
“干吗?当然是帮你啊。”玄参的声音如清风般随意。
帮我?!他要进来吗?!果然这个家伙心术不正呀!
胡桃下意识瞅了眼半果的身体,没有赘肉还好……不对现在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呀!
“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你快走啦!”胡桃红着脸喊道。
“噢,那古筝你就自己背着吧。”玄参如此答道。
背……古筝……
护在身前的双臂无力的落下,胡桃掩面哀嚎,像是遭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
小院中,玄参和雪王并肩而立。
“好心问她要不要帮忙,结果开口就赶我走,女人呀真是麻烦。“
说着玄参将胳膊压在雪王脑袋上,“你说对吧雪王。”
下一秒雪王的脑袋便产生了晃动,玄参一个踉跄,胳膊下意识用力寻找支撑点,结果雪王的“脑袋”重重坠落到地上,化成一滩白雪重归大地。
“这……好歹撑到太阳出来吧。”
胡桃换好衣裳推门而出,语气中略带嘲讽地说:“看来雪王陛下已经驾崩了,登基五分钟,享年十分钟,真是千古难见呀。”
活该,谁让你刚才敢戏弄本宫!
略略略!
玄参蹲在雪王的遗体边,寒风瑟瑟,无比悲凉,“有的人走了,但他还活着,有的人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什么什么……什么死了又活了,转生巫术吗?”胡桃脑袋里装满了疑惑。
据说西南方的安陵国有着死人复生之术,不过也只是传闻罢了,迄今为止也未听说过有亡者归来一事。
“不,这句话的意思是雪王永远活在我心中。”
“竟然还有这层意思……”
玄参拿起雪中那根胡萝卜咬了一口,随即拍了拍胡桃的肩膀,“加油吧,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胡桃秀眉微挑,“学?”
“对呀,你看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就没懂?”
“是……”
“所以说,跟着我好好干,好好学,你刚进入职场,不能以挣钱为目的,要多学习东西,争取做一名有高尚理想的人!”玄参注视着胡桃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来,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啊?听到了……要努力学习,要成为有用的人。”胡桃支支吾吾地答道。
“很好,来,去背起古筝,让咱们开始今天的工作学习。”玄参的声音仿佛附上魔法一般,让胡桃感觉头晕目眩。
“嗯——”
胡桃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在玄参炽热的目光的注视下回到屋内,用玲珑娇小的身体背起那硕大的古琴。
不对!
明明出丑的他,怎么变成本宫被教育!
可恶,这个狡猾的男人!
反应过来后的胡桃气的小脸通红,气吁吁的走到玄参面前,“你!用了什么妖术!”
玄参两手一摊,满脸无辜的说:“我只是一介男流,妖术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
“行了行了!以后不准对我进行说教!任何形式!”胡桃气鼓鼓的警告道。
“那不行,我可是你的上级,不能说教还叫什么上级呀。”
“你!”胡桃憋的小脸通红,“好,就依你!”
等着!等本宫恢复身份,非把你招成赘婿,把你关在小黑屋里然后挑断脚筋,再用铁链把你栓在墙上,让你天天生不如死!
玄参推开院门,远处的高山已是白茫茫一片,飞鸟略过湖面,身着官府衣裳的人员正在清扫着街道的积雪。
“一大早竟然就清扫积雪,可见这未央城的太守是位励精图治之人呀。”
胡桃与玄参并排而行,她也很奇怪,按照惯例城市积雪官府是不会管的,除非有特殊情况。
“今天可能会有大人物经过这里。”胡桃望着除雪人员的背影喃喃道。
巷子中突然窜出一名少女,只见她猛地抱住玄参,尖着嗓子喊道:“呀!抓到你啦玄参giegie!”
玄参一脸懵逼,胡桃见状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那眼神,有如在看垃圾一般。
“这位姑娘,有何事找玄某?”
“我特别喜欢giegie的男挺虚,请给我们写的字署个名好不好!”少女抬起头,用满是小星星的眼睛巴巴地看着玄参。
嘶——
这声giegie叫的玄参头皮发麻。
“是兰亭序……”玄参吸了口凉空气,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感觉到偶像包袱,“可以,签在哪?”
少女松开玄参,冲着巷内挥了挥手,两名与其年龄相仿的少女拿着宣纸和毛笔兴冲冲跑过来。
“玄参哥哥,这是我们最喜欢的歌词,就署名在下方就可以了啦。”
话音落下,旁边穿着紫袍的少女便递过毛笔,嘴角挂着羞涩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扭扭捏捏地站在玄参面前。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 你一生的了解
“这一句呀,你们品味真不错,我也很欣赏这一段呢。”
随即玄参大手一挥,用毛笔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三名少女激动地如获至宝,一蹦一跳的消失在了巷陌之中。
玄参注意到胡桃看自己的眼神,理了理衣裳,为自己辩解道:“不怪我,她们自己扑上来的,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有意的。”
“名满全城喽,玄参giegie。”
胡桃的声音仿佛闪电一般,打的玄参感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更是掉了一地。
“人家只会把你当成无情的落款机器,不像我,只会心疼giegie。”胡桃嘴角勾出属于龙王的邪魅笑容,故意阴阳怪气道。
“行了行了,别拿我开玩笑了,今天咱们就在湖边亭演奏,那里天天都有一堆文人雅士,他们的钱不比水月轩难赚,只要和他们吹吹水就行了。”
“噢——”
巷子尽头便是未央城的中心大道,这里连接着主城门和官府,平日里更是全城的经济中心,可如今却被官府封住了道路。
“看来真的有大人物要来呀。”玄参自言自语道。
道路两边每十步站着一名士兵,身披崭新的盔甲和斧钺,应该不是未央城本地的老爷军。
喧天的锣鼓声从远处传来,穿着禁卫军服装的卫兵骑着白马走在道路最前方。
“喂,老先生,咱们要不要跪呀。”
一旁的老人捋着胡须,答道:“孤竹国人的膝盖跪天跪地跪皇权,从未有过跪赘婿的道理。”
“那咱们就站着?”
“忍不住的话也可以笑一笑。”
说罢老人抽了口鼻烟,“许久未见过如此宏大的送亲队伍,雍国真是大手笔,盖了帽了儿呀。”
原来是顶替自己的倒霉蛋。
玄参立在人群中,远远地望着那辆红色的马车,一旁的吃瓜百姓如看猴般对着马车指指点点,时不时发出阵阵讥笑。
喜庆的红色海洋中,只有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是黑色的奔雷骏马,手执黑剑,一袭黑衣护卫在红色的马车旁边,束在脑后的长发在寒风中如游龙一般狂舞。
枯影剑,他就是那名凌霄阁剑士。
那名剑士忽然看向人群,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令胡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不愧是凌霄阁剑士,排名第十就有如此压迫感。
排名第一的男人究竟会强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胡桃的眉头竟挤出一丝冷汗。
嗯,他怎么会在?
“文竹这家伙,”玄参看到那黑衣剑士后不禁眼前一亮,“是不是又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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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泉坐在大红的马轿中,窗外锣鼓喧天一片喜庆,窗内的少女却不断扼腕叹息,被装扮成男儿模样的她明日就将抵达长乐城,成为孤竹国唯一的异国驸马爷。
同时也将是六国上唯一一名女性驸马爷。
“泉儿呀,放心,她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就去那呆一段时间,等我们找到你四哥,就把你换回来,要相信父皇。”
倒希望这长乐公主能把自己关在深宫里,最好见都不见一面那种。
但这并不现实。
凌泉心累的倚靠在窗边,淡蓝色的明眸下意识的向窗外望去。
“……”
嗯?那个穿白色衣裳的人。
好眼熟呀……
凌泉双指抵在眉梢,在大脑中快速寻找所有相关的画面。
四哥!
站在路边那人不就是四哥吗!
怪不得找遍整个天罗城都找不到,竟然跑到了孤竹国!
凌泉激动地起身,却被一旁的侍女一把拽住,“殿下,路途颠簸,请就坐。”
“哎呀!快让马车停下,本宫——本王有要事!”.
较为年长的侍女机械的重复道:“请就坐。”
“你干嘛!”
凌泉试着抽出胳膊,可面前这名枯瘦如柴般的老侍女似有万钧之力,无论凌泉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其半分。
“难道本王连停车的权力都没有吗?!”
“回殿下,是的。”
车内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凌泉愤愤地坐回到位子上,冲着面无表情的老侍女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