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宫清雅与杨小柳的眼中，邓明不过就是个连天池都不曾拥有的普通人，纵使诗文出彩，可依旧是条咸鱼。
而就是这么一条纵观天下芸芸众生也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咸鱼，又怎么可能与天生眼高于顶的冰原雪狐签订主仆契约呢？
之所以没有将至臻三境这四个字完全地说出口，不过是南宫清雅碍于对这个文人墨客的欣赏之情，所刻意做的收敛罢了。
南宫清雅已在心里认定邓明乃是外来的文人，所以他对于中隋圣国的规矩不甚了解也是正常的。
因此，她不会像对付本国人一样选择直接将之就地正法。
毕竟邓明那见义勇为的行动，包括此前的那一首天净沙，还是让南宫清雅这位女帝对他很有好感。
但就像是女帝之前说的那样，有好感，诗写得好，不代表邓明就能有恃无恐。
所以，哪怕再怎么欣赏他，南宫清雅也必须让邓明对这只冰原雪狐做出一个或放弃，或执迷的决断。
只不过，不论是南宫清雅还是杨小柳，对于冰原雪狐都只有片面且恶意的了解的她们，都不曾明白一件事。
——在整个妖族之中，有且只有冰原雪狐这一族，在签订主仆契约方面有着与众不同的特点。
其他妖兽的主仆契约多以“人”作为主导，是单向的，是只会考虑“人”与妖兽的契合度的。
但冰原雪狐不一样，他是双向的。
换句话来说，人固然可以与冰原雪狐签订主仆契约，但反过来，冰原雪狐也可以主动与他们所认准的“人”签订主仆契约。
而后者。
是不需要任何代价的。
所以。
且当杨小柳与南宫清雅怀揣着满心的质疑走向邓明的时候。
一团柔和的银光在邓明怀中骤然亮起，伴随着冷若冰霜的隆冬气息，将方圆十米内的一切瞬间化作冰天雪地。
“主仆契约？！”几乎是同一时间，南宫清雅与杨小柳不约而同地发出震惊不已的声音。
“这不可能啊！”在那光芒万丈的寒霜气息中，杨小柳的怀疑明显要比南宫清雅更进一步。
因为在她眼中，从头到尾，邓明都不过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普通人而已。
难不成...
他一直都在粉饰自己的修为，目的就是为了扮猪吃老虎？
拥有至臻三境修为的人，好像大部分都会隐藏修为......
一瞬间，无数念想都在杨小柳的脑海中闪过。
邓明的身份更是在无形间于她的心田中拔高了无数倍，直至顶天立地。
没办法。
杨小柳毕竟是武道出身，比起文治武功均需超凡绝伦才能成为一国之君的南宫清雅而言，前者对于修为的执着明显要更深一些。
一首天净沙或许不能让杨小柳对邓明青眼相加。
那么后者此刻明着二人的面同冰原雪狐签订契约，展露自己至臻修为的这一幕，对于杨小柳而言，震撼同说服力那可就大了去了。
“陛下，请您往后退，此人很危险。”
杨小柳不敢再收敛自己八品大宗师的境界修为，横剑擦出银芒，闪现来到战场前线，将南宫清雅当仁不让地护在身后。
如果邓明真的是至臻境界者，如果他真的要对自己出手...
那么，杨小柳作为御林将，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哪怕是引爆自己天池，她都必须护住南宫清雅的安全，不惜一切代价。
编织在半空的剑网骤然下坠。
可前一秒还宛若死神镰刀般悬垂在邓明头顶的荧光剑网，这一秒却在那冰天雪寒中未能寸进分毫。
汇集了八品修为的精粹，最终却不过堪堪下落了几厘米的剑网轰然破碎成渣滓，化作漫天的无害星辰飘洒而下。
冰原雪狐的传说发生在很久以前。
加上近来其种族数量的不断减少。
所以其实很多中隋圣国的人虽然骨子里仍保有对这狐妖的忌惮，但对于他们的能力却是一概不知的。
而这幅员辽阔的范围中，正正就包括杨小柳和南宫清雅。
所以，见剑芒支离破碎，杨小柳与南宫清雅甚至一时间不能分清这究竟是冰原雪狐的神威，又或者是邓明实力的展现。
杨小柳不敢怠慢，在敌人实力不明的情况下，她只能转攻为守。
聚集于剑锋一面上的灵气迅速凝华成为屏障，率先将南宫清雅拥入其中。
至于杨小柳自己，却是一门心思地撞上了那仿佛渗透进灵魂的冰冷之中。
身为帝皇，南宫清雅本身的实力其实不算强，充其量也就只有六品而已。
所以，如果杨小柳要保护南宫清雅在这可能的浩劫中全身而退，她就必须以个人分担大部分的冰霜之力。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南宫清雅早就同杨小柳心有灵犀。
甚至无需等到屏障成型，早在剑网破碎的瞬间，这位女帝就已经知道这位御林将的心思了。
一步起手，在屏障成型前的最脆弱节点，南宫清雅将纤纤玉指毫不犹豫地点上屏障阵眼。
“铿！”
灵气的壁垒立刻应声破碎。
“陛下！”杨小柳回身焦急地喊道。
“要走一起走，要打就一起打，你是知道我的。”
南宫清雅斜身牵住杨小柳的右手，身高本就差不多的二女当下并肩而立，神情各自肃穆地面对着那阵肆虐的寒风。
“既然你决定留下，那不管他是天师，是人皇，是地仙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我都会陪你。”
南宫清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在寒风中愈发璀璨的银雪光晕，真挚地说道。
“小时候，是你一路保护我；现在，就轮到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了。”
“您是一国之君，如果出现什么意外……”
“在黎明百姓面前，朕才会是一国之君；但现在，我只是舒清雅，只是你的雅姐姐。”
舒清雅伸出食指，封住了杨小柳那欲言又止的嘴巴，也将立场淋漓尽致地展现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一起抗，一起狂。
这是久远时代前的一棵银杏树下，两个年纪相仿的女生在勾指起誓时所说出的誓言。
时代或会忘却，但故事的主角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