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下来,照耀着绿油油的草原。凉风拂面,驱赶走了恋恋不舍的睡意。李初九掀开帐篷的帘子走出来,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

不远处,阳光下,一个银发异女,穿着精致的皮裙,骑着一匹汗血宝马,踏青而来。不同于昨日里的男子装扮。她不仅穿上了漂亮的白狼皮裙,原本如男子一般束起的银发,也变成了女子发式。银镶玛瑙的头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的身后,是初升的太阳,是无尽的草原,还有一片遥远的雪白的山。

她骑着马,犹如从画中走来。一直来到李初九面前,之后灵活轻巧的跳下马来,俏生生的站在李初九面前,笑吟吟道:“看傻了?”

“呵,很漂亮。”李初九笑道,“异域风情,我喜欢。”

二少主抿着嘴笑了一下,又露出牙齿,咯咯的笑出声来。“跟我去京师见我父亲吧。”

李初九挠了挠头。

赶路太久,头发很久没洗了,有些痒。

上下打量着二少主,李初九道:“胡人都这么……主动的?”

“你不喜欢?”

“那倒不是。”李初九道,“就是觉得有阴谋。”说着,李初九迎上了二少主的目光。

二少主眼睛里尽是笑意,漆黑而深邃的眼睛,似乎是会说话一般。“是啊,有阴谋呢。”她竟是坦然承认了。似乎就是直白的告诉李初九“我是要算计你”,可却又不会让人生厌。

大概是不习惯耳边的刘海,她聊了一下被风吹的贴在脸上的头发,依旧看着李初九。“你又不吃亏。”

“有道理。”李初九笑了笑,走向马桩,解开了拴着的马,翻身上去,再回头,看到二少主正翻身上马。看着那婀娜飘逸的身姿,李初九口中啧啧有声。“你说的很有道理啊,就算是有阴谋,能睡一下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值得冒险。”

二少主在马背上坐稳了,抓着缰绳,看着李初九,笑道,“就是嘛。”

“所以……是不是先办了事儿再去京师?”李初九色眯眯的盯着二少主的眼睛,然后视线下移。“免得夜长梦多啊。”

二少主又笑了一声,调转了方向,双腿一夹马腹,**马前行。二少主头也不回的说道,“你身上太脏了,先找个地方洗一洗吧。”

李初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看着二少主的背影,“幸福”的笑着摇头。他不得不承认,这漂亮姑娘,看起来真是养眼,搂着一定更爽。只是……

话说的轻巧,但被人算计,终是不好。

没顾上想太多,见二少主要走远了,李初九催马前行,追了上去。

二人身后,二少主的随从策马而来。收拾了帐篷之后,才追上来。未及追上,又放慢了速度,只是不远不近的跟随着。

为首的侍长看着二人背影,满脸好奇。

二少主虽然性子爽朗,看起来似乎大大咧咧的,但其实是个很有智慧的人。即便如今胡族的大权都在族长和三少主手中,可在这片广袤草原上,在无数胡人心中,二少主依然是那颗最闪耀的星。

二少主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只是,为了这个不明来历的晋人,第一次穿上女装,甚至还要委身于他……

感觉二少主付出的代价很“惨重”啊!

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两人两马,不急不缓的前行着。

李初九看一眼俏生生的二少主,道:“你到底有什么阴谋呢?”这么直接问人,很可能是问了也白问。可李初九莫名觉得二少主可能会跟自己说实话。

二少主转脸,迎着李初九的眼睛,笑道:“听说修炼了《潜隐诀》之人,不可轻易与人亲热的。一旦泄了心火,便是此人最虚弱的时候。”

李初九神色一变,眉头蹙起。

二少主依然保持着笑意,“中了青丝,随时可能出现危险。却依然愿意千里迢迢的来救自己的妻子。徐使者真是幸福呐。”

“呵,你知道的很多啊。”

“是啊,久仰阁下大名。竟是能在草原上遇到,真是幸会。”二少主说着,转身抱拳,冲着李初九略施一礼。

看着二少主的笑,李初九感觉很不好。自己连对方名字都不清楚,而对方竟似乎对自己了如指掌。迟疑了一下,李初九贱兮兮的说道:“阁下?这个称呼,是不是太生分了?你忘了吗?你是我的女人了,叫一声夫君来听听。”

二少主又是笑,“嗯,夫君,妾身这厢有礼了。”

李初九哑然。

二少主如此配合,如此乖巧,如此“平易近人”,让李初九顿时少了许多调xi良家妇女的乐趣。啐了一口,李初九道,“你还真打算当我的女人啊?”

“是啊。我们胡人,最重承诺了。”二少主道。

“为啥啊?”

“就是想做你的女人啊。”

“你……”

二少主依旧笑吟吟的,看向前方初升的太阳,说道:“自永贞三年至今,我变身已经四年。一千多个孤寂夜晚,挺难熬的。”口中说着这般话,脸上却依旧带着干净的而坦然的笑容。

李初九呆了好大一阵儿。

二少主转脸看过来,看到李初九模样,扑哧一声笑了。“怎么了?”

“咳,你这么直白的说法……”李初九不禁苦笑,“胡人都这么……直爽的?”他是很喜欢胡说八道的,可乍一遇到说话这么直接的女子,竟是有些不自在。

二少主笑一声,道:“不喜欢?”

“也不是。”李初九道,“就是太‘突然’了。”

二少主又是笑,“父亲逼我嫁给夷族少主,我实在是不喜欢那人。本想直接离开,终是不忍族人因为父亲的错误决定而遭难。”顿了顿,继续道:“往前走上一日,晚间应该能到月牙湖。洗一洗,身子给了你。木已成舟,父亲不好再逼我,那夷族少主,也会嫌弃我。”

“有道理。”李初九觉得跟前面说的“理由”相比,这个似乎更“体面”一些。前面那个“理由”,总感觉有些“龌龊”。当然了,李初九也清楚,以自己的人品而言,实在是没资格认为二少主“龌龊”。

二少主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你是晋国皇帝的男人,我又成了你的女人。算起来,我跟晋国皇帝,也便等于成了姐妹。那晋国与我胡族,也便成了兄弟——姐妹之邦。对吧?”

李初九一时无语。

二少主继续说道,“若我能掌控胡族,咱们的孩子,便是将来胡人的王。而你与晋国皇帝的孩子,想要称帝,恐非易事——我胡族必然会竭尽全力,保自家兄弟登基称帝。”

这第三个“理由”,又太过“伟大”了。为了族人的未来,而牺牲了自己,委身于贼寇——咳,认真比较一下,似乎那个有些“龌龊”的第一个“理由”,反而是最合理,最符合人性的。

想想将来自己的两个孩子分别统领草原和晋国……李初九终于忍不住了。“你想的太多,想的也太远了。”想跟二少主明说,因为种种原因,自己或许不会跟陈七月在一起。只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想了想,李初九道,“既如此,那应该不需要我费心费力了吧?赶紧把你姐姐徐大人放了吧。”

二少主摇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自从四年前我成了异女之后,在京师便没了什么权力。更何况,我父亲和三弟到底将徐姐姐和钱姐姐关在了哪里,我也不清楚的。”

那我要你何用?

李初九心中腹诽一句,再看二少主的俏丽容颜,又“不忍苛责”。略一沉吟,道:“那只能到了地方,再想办法了。”

“嗯,夫君放心,我虽然已经没有实权,但旧部众多,总是能探知一些消息的。”二少主宽慰道。

李初九苦笑一声,又问道:“你是玄门中人?”

二少主笑着点头,“不仅是玄门中人,而且——我与夫君,其实也是有些渊源的。”

“说来听听。”

“确切的说,我该称呼夫君一声师兄的。”二少主笑道:“四年前,承天府变身祸起,城中大乱。我偶遇师父,跟她学习玄门秘术。也是那一天,我第一次听说玄门,也是第一次得知玄门高手的名字取自《易经》。”

李初九呆了呆,审视着二少主。

二少主道:“师祖管平,一生只收了两名弟子。名字取《易经》中元亨利贞四字。师伯楚元亨,师父许利贞。”

李初九看着二少主,错愕良久,笑了起来。原来,世间流传的关于玄门的传说,便是这许利贞传出来的。李初九对于许利贞的印象并不深。许利贞离开山门的时候,李初九还很小。只是听师父说,那位师叔,特别喜欢吹牛,还特别小气。

竟是能在茫茫草原上与自己的“师妹”相遇?

这也太巧了吧?

总感觉有古怪。

摇摇头,又沉默一会儿,李初九问道:“师叔何在?”

“紫微之战时,她便在京中。当时她察觉到有人对你生出杀意,还暗中示以警告。”

李初九想起秦士廉跟自己提过,当时她和苏景行隐在暗处,发现有人看了他们一眼的。李初九本以为那人是厉无咎,如今看来,竟然是当年离开山门不知所踪的师叔许利贞。

看来,自己与“师妹”相遇,不是巧合。

“只是看戏?不知道帮忙啊?”李初九抱怨道。

“师父说,以夫君的能力,杀小五师姐,不难。”

李初九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前几日她回到草原,说你来了。之后便离开了。”二少主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了一张画像,展示给李初九看。“师父留下了你的画像。我趁着巡视领地的机会,来迎师兄。”

李初九瞥了一眼,暗付怪不得能被二少主认出来,口中吐槽一句:“画工太差。”又问道:“他去哪了?”

“只说是有了一些隐宗的消息,要去查一查。”二少主笑吟吟的看着李初九,“师兄,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

“不要乱叫,一码归一码。你可以是我的师妹,也可以是我的女人。这事儿不冲突。”李初九斜了二少主一眼,“再说了,不能凭你随便说说,我便信了。你的叙述里,疑点重重!”

二少主又是笑,“好吧,夫君。有何疑点,且说一说。”

“四年,修习秘术四年,便能这般厉害了?”李初九目光如炬的盯着二少主质问。

“师父说我是天纵奇才。”

“玄门修行,讲究的是精通一系。你的秘术,驳杂不纯。”

“师父说万法归一,不必拘泥一格。”

“口说无凭……”李初九不愿轻易信了。

“师父说,师兄八岁的时候,尿了裤子。然后在河边偷偷的洗,恰巧被她看到……”

“师妹,月牙湖还有多远啊?夫君我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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