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你醒了，那么我们就来谈一谈吧。”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任何人都没有猜测出他接下来的想法。
“谈？有什么好谈的？”听到渊博如此的说辞，福斯特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他站起身，然后缓步走向牢门。
昏暗的地牢很少能接收到自然的馈赠，这其中包括这阳光一项。福斯特躲在阴影里，让人无法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渊博只听见福斯特恶狠狠地说道。
“事已至此，谈论对你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发动了叛乱，伤害了人民然后被你打败了。事情就是如此简单，案情就是如此的简单明了。你都用不上审判，直接杀了我就好。”
洛林默默地听着福斯特那凶恶的话语，眼角不禁湿润了。
即使是如此昏暗的角落，渊博也能看清楚阴影之下藏匿着什么东西。这也是他再不算漫长的冒险者生涯之中锻炼出来的一个本事。
他盯着福斯特的脸颊，很快就看清楚了他藏匿再影子下的那副咬着下唇忍着泪水的悲痛表情。
“福斯特....小福，事到如今，你再藏匿自己又有什么用呢。你的谎言欺骗不了我和你父亲。即使你再逞强，你也无法藏匿你那溢出的悲伤了。”
渊博说道，他看向福斯特的眼神显得无比锐利。但是，不管那目光多么锐利，他终究还是再几次犹豫之中换上了小福这个亲昵的称呼。
“.......渊博哥，硬要说藏匿的话。还是你藏匿的比较好吧？这么些年了，我甚至都没有对你的身份怀疑过一分一毫。”
福斯特依旧打算嘴硬，他没有对渊博的话做出回应，只是自顾自地掀起了对渊博的挑衅。
“小福...”回应福斯特的不是渊博而是洛林，他正擦拭着自己的泪水试图与自己的儿子进行对话。
“别叫我了.....我早就失去了继续当您儿子的资格。这一次，我做错了。做错事情，就要接受惩罚。只不过这一次的处罚，是我的生命罢了......”
“小福......”
洛林一次又一次呼喊着自己儿子，但是都被福斯特无视了。
福斯特将目光转向渊博那里，他投出的那死气沉沉的目光之中今存着一丝思念。
“侯爵大人。你作为洛林的老朋友自然知道他的品行。我希望您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对我的父亲产生不必要的恨意。”
“不会的。这次事件的责任在于你和玫司钦德。这点事情我还是分得清的。”
“哼，那就好。”
福斯特躲在阴影下露出了表达庆幸的微笑。随即，他又躲在阴影之下将视线紧紧锁在自己父亲的脸上，接着他对着自己的父亲洛林做出了道别。
“别挂念我了。我只是个执着于复仇。被权力迷惑了双眼的愚蠢的人罢了。这种人多的是，只是恰巧这次这个人，是您的儿子罢了。”
“小福......”
洛林依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仅仅是挂着泪珠一边又一边地呼喊着自己儿子的爱称，他的视野全部被泪水遮盖再也看不到清晰的景象。
福斯特看着自己你即使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泪水却还是怎么也止不住，只能任由泪珠在眼眶之中打转的父亲。他咬紧牙关，按耐住了自己走到阳光下去安慰父亲的冲动。在他印象里，父亲一直十分坚强，父亲从不会在他面前哭泣。但是现在，父亲却是抑制不住眼泪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悲伤的父亲，就连当年他们被迫出逃时，他父亲都没有如此的悲伤。
.....不过，还好。
父亲的毒已经解除了。这下次，我就可以放心了。
想到这里，福斯特在黑暗下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侯爵大人。可以，请你离开了吗。”
福斯特松开自己的拳头，重新退回到牢房角落的床铺处。
他一粽一绿的眼眸在黑暗之中发出微妙的光彩。
“我很累了。口供什么的，明天再说吧。”
“嗯。”
渊博此刻的感情依旧隐藏在他那看似平静如水的漆黑眼眸之中。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是带着已经脱力的洛林离开了这昏暗的地牢。
看着父亲的身影不断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之中。
福斯特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悲痛，他深深地低下头。眼泪自打他眼眶之中落下。豆大的泪珠掉落在地面的破布上，扩散出一个又一个不完美的圆点。
明明心中无比悲伤，但是福斯特嘴角却重新露出微笑。
为什么他会如此矛盾？
福斯特本人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他父亲得救了吧。
“父亲.....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福斯特的喃喃自语淹没在沉默的空气之中，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泯灭。
·
重新踏入光明，渊博不自觉地眨了眨他眼睛。干涩的感觉自他的眼角扩散，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他必须让自己维持冷静，冷酷才行。
身为统治者，他必须如此才能做出正确的裁断。
.....即使他也悲痛万分，但是他也不能表现出来。
这便是他应该负起的责任。
“侯爵大人.....”
在渊博的搀扶下，他们二人回到了侯爵府中。洛林恢复理智后便是立刻呼唤着渊博。
“怎么了，还有那里不适嘛？”
“不上....我只是....有问题想问。”
洛林被渊博放到床上，他本就是大病初愈，身体还没有好得彻底。本就是靠这样一时的激动才得以能够行动。刚才的奔波，让他倍感疲倦。他的意识在逐渐漂离，但是因为挂念儿子他还是勉强保持了清醒。
“说吧，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那我想问......您会处死福斯特吗？”
洛林虚弱地看着渊博，眼眸之中满是祈求的神色。
“.....我不知道。”
渊博却并没有给出回答，他看着洛林，轻声说道。“洛林，我不会以个人的身份审判福斯特，他应该接受的，是荒都法律的制裁。至于法律所审判的结果，我也不能轻易得知。”
“.......呵。”
不知道为什么洛林却是轻轻笑了出来，他看着渊博昏花的眼眸之中满是飘去的迷离。
“我早该知道的，你就是这种人啊.....”
洛林的意识陷入黑暗，他最后看见的，是渊博嘴角的苦笑已经他眼眸之中悲伤。
黑暗，黑暗。如今宁静，如此安详。
可惜，等到再度睁开双眸之时，这抹感情不会依旧。
洛林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他们父子的最后一次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