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作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
他迷糊的睁开眼睛,抬眼望去,暖色的天花板被盏灯照的通红,风,透过朱窗吹拂而入,一个女子的影子伴随烛光飘动。
“你醒了?”外面飘着和风细雨,几乎覆盖住她呢喃细语。
秋作转过头,女子穿着墨绿色的襦裙,隐约可见丝绸下雪白的肌肤,一头罕见的银色长发,如银丝一般,闪着晶莹的白光。像瀑布一样垂落在耳朵两侧与脑后。
烛光的摇曳下,她的肌肤胜雪,双目宛如一泓清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韵味,让人不敢亵渎。
娥眉淡淡的蹙着,细腻的脸蛋上找不到任何情绪起伏。
秋作的眼睛扫了扫四周,他知道对面的女人是谁。
但也仅仅知道她的名字。
倾寒雪。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都在,唯独不在的,就只有他的长刀。
还有他的鞋。
秋作是一名姽婳门的杀手。
而目标,就是眼前的银发女人。
“咳咳咳咳……”
倾寒雪的脸色雪白,她虚弱的放下手中的卷宗,站起身,从袖口的荷包里摸索一阵,摸出了一包桃花酥饼,摊开之后,站起身,她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将手伸到了对方的面前。
“饿了吧,吃些东西。”
秋作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知,就是,身为一个杀手,怎么能吃刺杀目标的东西呢?!
咕噜噜噜……
肚子,传来不安分的叫声,秋作咽了口唾沫。
杀手准则第一条,绝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不可露出任何破绽,该吃的时候就吃,该喝的时候就喝。
他接过银发女人递过来的酥饼,期间,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倾寒雪的指头,很冷,与她的名字一样,宛如冰冷刺骨的寒雪。
秋作仔细闻了闻后,确认无异味,放入口中,酥脆的口感让他三下两口就吃完了,舔着手指后,秋作盘腿坐了起来,脸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姐姐……”
杀手准则第二条,必须好好的伪装自己,露出天使般的笑容,让对方降低防备,如有需要,叫别人爹也不是不可以。
“嗯?我不是你姐姐,你认错人了。”倾寒雪重新拿起卷宗,细长浓密的睫毛搭在眼皮上,她垂下视野,嘴唇淡泊如水,小口喝着茶。
秋作一愣,哎不对啊,原来他的目标只要自己卖个萌,天真的叫两句好听的,那些妇人们就会放弃抵抗,乖乖的被俘获。
“你怎么会躺在风雨山?如果不是我经过,你估计现在已经被喂了狼。”
秋作挠着脑袋,不吹不黑,他是姽婳门的顶级杀手,完成率常年第一,穿越过来的这些年,他靠着无敌的金手指练成了顶尖的武艺,自然是砸了不少同行的饭碗。
所以仇家非常多。
这一次,他本来打算做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隐居山林,娶几个老婆,靠着多年来的积蓄快乐,潇洒,咸鱼的过完这一生。
但没想到,当他路过风雨山,来到目标所在地时,遭遇仇家们的集体追杀,他反杀了六十分之五十九点九九,力竭滚下山崖,因为优秀的身体机能,甚至没受什么伤,只是短暂的晕了过去。
“外面雨大,我去采药,不慎滑倒了。”秋作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句话,脸上依旧保持着亮堂的微笑,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像是戴了一副完美的面具。
“这样。”倾寒雪倒也没有怀疑,转过身,背对起他,咳嗽了几声后,纤细的手指,翻阅起了卷宗。
身后,秋作的微笑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变脸堪比翻书,他摸索了一阵,将床单小声的撕下一块长条,隐藏到背后,蹑手蹑脚的走到倾寒雪的身后。
……
倾寒雪是在一片风雨中,捡到了秋作。
“殿下,我们这大雨天的,来风雨山做啥?这里阴森森的,怪危险的。”身边的心腹护卫撑着一把油纸伞,她的目光如同万千利剑,警戒着四周,在这种非常时期,她不懂,自己的主子为啥会冒着危险外出。
大安皇帝龙体已是暮年,现在正是争夺皇位的之时,倾寒雪虽为女子,但她的一身治国安邦的才能,足以让她跻身夺嫡之位。
可,天有不测风云,倾寒雪去年成年,染上了一种怪病,常年浑身冰冷,如同雪山上的冰雕,就连内脏都正在不断的被腐蚀,经常咳嗽不断。
本身拥护他们的家族纷纷离去,投向另外皇子们的阵营。
倾寒雪成为了夺嫡当中,实力最为薄弱的一位。
可即使如此,倾寒雪也没有逃过那些人的黑手,保守估计,她已经遭遇了将近二十次的暗杀,都奇迹般的挺了过来。
“最近听闻,有人花重金,在姽婳门下了委托,要取您的性命,殿下,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如果我的命本就应该陨落,那么逃是逃不掉的,该来的时候,就会来。”倾寒雪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护卫。
“你去帮我采这些草药来。”
“这是……做什么的?”
“虽然我的势力不如从前,但萧府那边,依旧明面支持着我,这些日子听说他们家长女萧双双染上些风寒,风雨山有几种药材,治疗有奇效。”
“殿下……您就是为了这个?”
“快去吧,把伞给我。”
“嗯?意思是我淋雨去?”
“不然呢?你有多的伞吗?”
“我没有啊。”
“正好,我也没有。”
“……”
等到护卫哭丧着脸离开后,倾寒雪撑着伞,转了几圈,在山脚的草丛当中,看见了一双光着的脚。
她以为遇到鬼了,当时被吓的不轻,小心翼翼走过去之后,是一名少年。
拥有着一副俊朗好看的外表,皮肤白嫩,五官像是年幼的小孩子般清纯。但他的体型,一看就是少年的体型,倾寒雪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皮囊,当即蹲了下来。
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好软。
“好可爱……”她不由的说道,估计放眼整个金都,也没有比他更清秀,更可爱的男孩子。
因为病情,她的话不多,面部表情也极具匮乏。
可她的心是熊熊燃烧的。
烧的。
烧的。
她喜欢可爱的男孩子。
雨水,滴在男孩的脸上,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估计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下。
犹豫再三,倾寒雪眉头微皱,将少年的胳膊架在了脖子上,不算重,甚至是有些轻,勉强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因为,她的心似火热,浑身在此时抽风般的有力。
她将伞的一半倾斜给了少年,一边咳嗽,一步一步架着他(可以说是拖),来到所住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