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沅也认出了眼前这个白衣女人,她先前在邪门诅咒那给过自己一瓶“梦水”,帮自己和云梦逃离。

虽说“血腥玛丽”残杀同伴,让他开始对陌生的被诅咒者产生了警惕,但他觉得白衣女人大体上还是可以信任。

“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么会到阴影世界来?”冷雨琴压低了声音问他。

“你知道被诅咒者的事啊,那我就直说了。我是第九处的,来这里调查录像诅咒。”

高沅背靠一台变压器,警惕地聆听四周动静,小声回答。

“你说你是第九处的?”她感到难以置信,她听说过官方应对诅咒的机构“第九处”。没想到眼前此人这么年轻,就是第九处的探员。她还以为会是些大叔阿姨呢。当然,她自己也不过刚过23岁生日,比某位高中辍学的家伙大不了多少。

“呃啊!”又一声凄厉的尖叫,徘徊在供电区的活尸如得指令,纷纷上了二楼。

“呼。”高沅长吁一口气,现在他们暂时安全了,不必再这样小心了。

“这群家伙终于走了,希望队长他们安全吧。”他暗暗祈祷。

先前,他们小队在探索西南厂房时打开了门卫室。房间地上躺着几具活尸,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坐在一台放像机前。

制服说明他是当年管理被监禁者的“狱卒”,终于也变成了活尸。随着小队一行人走入,枯坐的狱卒一声惨叫,地上活尸双眼冒绿光,一只接一只地复苏。狱卒手里拿着一节长鞭,与那群活尸一同向小队走来。敌人数量多,并且在狭窄房间,非常棘手。

四人只能先离开休息室,然而一到厂房中,他们才发现,那狱卒唤醒的不只是几具活尸,无数两眼冒着绿光的活尸以怪力将房间的门撞开,向他们追了过来。紧要关头,上官雁做下决定,让高沅去调查录像诅咒,她则带着慕景与云梦和那些活尸周旋,伺机将狱卒击杀。

于是高沅带着三份录像带、一张拷贝光盘跑向了供电区,队友们则将狱卒引去了东南厂房的办公区。

就在刚才,也许是要吸引其他活尸两面围堵,狱卒又是一声尖叫,将西北供电厂房的活尸都唤走了。

现在最大一批活尸已经离开,剩下的活尸也只是散兵游勇,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将这样重要的事交给我,我真的能做到吗?”他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免怀疑能不能完成雁姐的任务。

“你是在寻找录像诅咒,将其祓除吗?”身旁的冷雨琴忽然问起他。

“嗯,只是它藏得太深,实在没线索。”高沅叹道。

“既然这样,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她冷雨琴眸光闪动,开始衡量利弊。

两人各自报上了姓名。加入第九处等于有国家担保,所以不像其他被诅咒者那样需要代号。而冷雨琴孑然一身,没有家人,也不必讲这个规矩。

随后他们交换了各自的情报,各有收获。高沅知道了那些录像带的由来,原来是吴家的人拍来威胁被监禁者亲属的。他有了些猜想。而冷雨琴则知道了更多关于诅咒的知识。虽然只是些通识,但对一心调查哥哥下落,没留心诅咒知识的她也相当重要,或许能救命。

在交流中,他们还发现了诡异的一点。录像诅咒无疑是阴影世界·废弃工厂的阴影主宰。可不知何故,它没将阴影世界与现世完全独立,反保持了连通,同时又将大部分诅咒留在现世。它呈现出一种矛盾,分明是阴影主宰,却门户大开,像是在刻意放人进来。

高沅特别留心了“血腥玛丽”,问冷雨琴怎么看待。她只是摇摇头,关于此人,她也不知道更多信息。

“‘血腥玛丽’是论坛老人,参与过不少类似探索废弃学校的活动。现在看来,她也许是在诱导那些人长出彼岸花印记,然后再迅速夺取。”

她也没太多头绪,只是建议高沅回去后顺着那个论坛去调查“血腥玛丽”。

“我觉得狱卒的房间肯定有线索,先去那里看看!”交谈完毕,高沅打算趁着活尸倾巢出动,回一趟西南厂房的门卫室。

“既然你的同伴将大部分活尸吸引走了,我去仓库区看看。”冷雨琴下定决心。

在即将分道扬镳时,高沅忍不住问:“当时,你为什么要给我‘梦水’?”

此物在废弃工厂十分重要,冷雨琴却愿意直接送陌生人一瓶。他十分好奇她的目的。

冷雨琴一怔。当时高沅面对地上的两具死尸,他脸上的那种悲悯同情,让她一时间想到了哥哥。也正是因此,她想像哥哥一样去帮助别人。于是一向漠然的她走了出来,不仅告诫了他不要去碰那扇长满肉芽的门,还将自己都没几瓶的“梦水”送了一瓶给他。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偶尔的善念。”她背过身,不让他看到眼中湿润。

分开后,高沅上到了供电区二楼走廊,从这里到了西南厂房。

此刻,西南厂房一片寂静,活尸皆已离开。他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狱卒所在的门卫室。从窗户可以看到工厂外面一片漆黑,甚至根本没有陆地。整个阴影世界·废弃工厂就这样悬浮在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他已经在阴影世界·北城一中见到过一模一样的景象,倒也不觉得奇怪。

他走到门卫室的桌子前,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毫无例外,又是报道一个叫记者失踪了。看样子这个记者也是对吴家造成威胁,被监禁而来。

他放下报纸,转而打开了桌子抽屉。抽屉里空荡荡的,只有蟑螂的尸体。

这时他觉得抽屉有些重,心思一转,将抽屉的底部木板抬起,在木板下找到了一个本子。

这个本子不厚,但其大小却差不多能铺满整个抽屉,能记录的东西也很多。

应该是狱卒在抽屉里里放入一个本子,再压上一层木板,以达到隐藏的目的。

纸质脆弱,纸张泛黄。看上去藏在这有些时日。狱卒为什么要藏起这样一个本子?

怀着这样的疑问,他打开了这个粗糙的本子。

“吴家的人迟早会除掉我,我得记录一些东西,关键时刻或许可以威胁他们,咬下他们一块肉。再不济也要提醒后来的对吴家防着些。”

打开本子后的第一页就是这样一段话。看得出来,哪怕狱卒是吴家的走狗,也对吴家极不信任。

高沅再翻动几页,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个本子是那个用惨叫指挥活尸的狱卒所写的。”

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关于废弃工厂的一切,大多都是些流水账。比如某年某月某日,某人被某人送了进来,为什么送进来,关在哪里。偶尔也能看到狱卒的担忧。上一任帮吴家看管被监禁者的,差不多都被调走,然后在外地离奇死亡。

“2015年8月3日,企图调查赤山地下药物生意的警察冷雨书被小头目桑楚送进废厂,关在供电区二楼。”

这是一条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信息,但在此背后却是冷雨琴四年的追查。高沅心情复杂,将这页翻了过去。

他两眼极快地从本子上扫过,翻过一页又一页。突然,他手指停了下来,背后一阵发寒:

“2015年8月10日,老鱼在办公室自杀了,和那个女学生一模一样,都是用削尖的木刺扎进心脏。死前在看那女学生的录像带。他这人也是的,难道是受良心谴责?笑话,都干我们这一行了,哪里会有什么良心啊?怕不是赌债还不起喽。”

自杀从一个叫老鱼开始,而老鱼的自杀又是对一个女学生的模仿。

最重要的是,老鱼死前是在看录像。高沅对这一点尤为敏感!

高沅思忖片刻,将本子往前翻,终于在某页停下:“2015年7月1日,因为凌鸿的妻子不愿意在合同签字,凌鸿的女儿凌霜被她同学王欣带到了废弃工厂。老鱼把她关在办公区二楼尽头杂物房。当晚她就用削尖的木刺自杀。宁愿自杀也不愿受辱。真是个奇女子。只是她边上的录像机不知怎么开了。”

凌霜便是那自杀的女学生,还和王欣是同学?他皱眉,这世界可真是小啊。

值得注意的是,凌霜死时,她边上的录像机打开了,也就是说录下了录像。

还有就是凌鸿和凌霜,高沅再往前翻了几页:“2015年5月5日,凌鸿在招标中与吴家产业竞争,劝告不听,铲除之!”

他神思电转,想起了刚进阴影世界时遇到的那具活尸。那人是企业家,五月失踪,完全对得上。他就是凌鸿!

凌鸿哪怕变成活尸,也依旧惦念着妻子女儿。只是他女儿最终自杀,没能幸福地活着。

“2015年8月12日,手下上报说放像机会自动开启,半夜播放录像画面。很瘆人。加上老鱼才死,人心浮动。”

高沅的心突突地跳起来,他已经从冷雨琴那里知道,所谓诡异录像实际是吴家的人折磨被监禁者,录下来用以威胁其亲属的。

所以,这行字的另一个意思是,放像机开始自动播放诡异录像。本子里记录的异常和录像诅咒联系了起来!

他翻过几页流水账,终于又看到了值得关注的信息:“2015年8月14日,阿宋在供电厂房换保险时触电死了。监控上他明明是看到了,还是两眼茫然摸了上去。这些新人是傻X吗?我都快自身难保了,还得教这群傻X,算我倒霉。要不是怕吴家...”

狱卒怨气满满,将触电而死的家伙痛骂一顿。高沅却敏锐地联想到另一桩事。第二份诡异录像给人所下的暗示是“忽视危险”,有学生踏空摔死,有女人误入深水池溺死,有男人迎着大卡车被碾碎。阿宋则是触电。难道说阿宋就是因为看到了第二份诡异录像才视若无睹地摸保险?

“2015年8月17日,明明送出去请人修了,放像机自动开机的问题还是没解决。算了,也不碍事。”

狱卒简单地抱怨了一下,区区怪事,不必放在心上。高沅则几乎确认,这必是录像诅咒在作祟。

他翻阅的速度更快了:“2015年8月20日,刀子在自己家里心脏性猝死,得找人顶他的班。”

心脏性猝死?这分明是第一份诡异录像所下暗示,让观看者在幻觉中见鬼,被活活吓死。愈发高沅觉得自己找到了线索,忙翻下一页。

然而下一页突变的笔锋让他心里一惊。鲜血一样的几行字,很是潦草:“2015年8月21日,不对,肯定有什么不对!又有人心脏性猝死,又有人从二楼踏空摔到一楼摔断了腿。这厂里在闹鬼!难道是我们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有了报应?”

哪怕狱卒不信鬼神,也意识到了近日一切的不对劲。他决定发动手下来防备。不仅拔掉了所有放像机电源,还规定了值班时必须两人一起,将废厂里存在安全隐患的地方都进行了一定修补,想着能不能避免惨剧发生。他的举措起到了一定作用。接下来几天没有异常。

“2015年8月24日,大虎偷偷去看他负责的女人录像,结果双目失明,人也变得疯疯癫癫,去医院又检查不出问题,说是什么‘癔盲’,被什么刺激了,所以心理性失明。我叫了几个人也来看那录像,其中一个也‘癔盲’了,说自己耳朵边上有人在说话。怎么我和另外几个就没事?没办法,先将那盒录像带收起来吧。还是得三令五申,叫他们别私下看录像。”高沅看罢这段记录,将桌下另一个抽屉拉开,里面有一盒陈旧的录像带。

他知道并非是心理创伤所致,而是诡异录像的作用。这盒录像带给观看者所下暗示便是让观看者心理性失明,产生幻听,直至疯癫。

可是为什么狱卒和另外几个人看了就没事?高沅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早期,诅咒强度还不够吧。

“2015年8月26日,一切都乱套了,又有人死了。可是我不能离开,离开就会被吴家抛弃。”

接下来几天,不断地有人死去,或是心脏性猝死,或是出了意外,或是自杀。

狱卒的笔迹也越来越乱,那场席卷了整个废弃工厂的异变终于是发生了!

下一页日期直接就到了一星期后,不知为何,狱卒再次落笔时一下跨了这么长时间。

“2015年9月10日,窗户外是一片漆黑,地面变成了虚空,掉下去就再也看不见,没法离开工厂,这样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我虽是明面上的老大,但还活着的那几个人个个都想推翻我。没办法,我先下手除掉了他们,取走了所有水和食物,把自己锁在了这个房间。”

“没想到我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在一个门卫室里死去,谁会看到这个本子呢...”

录像诅咒最终成形,与废弃工厂其他诅咒互相交织,将此地化作了阴影世界。

那些被监禁的者皆被困在了阴影世界,在绝望中死去的他们化作了活尸,仍在阴影世界中遭受永恒的折磨。

高沅从这本狱卒笔记中得知,第一起异常死亡是老鱼的自杀。

而老鱼的自杀是对女学生凌霜的模仿,并且死前,他在看凌霜的录像。

所以凌鸿的女儿凌霜大概率就是录像诅咒的源头,她所对应的暗示是诱人自杀。

之后,录像诅咒扩散,所有录像带都附带上了影响人精神的暗示。

考虑到大多诅咒都留存在现世,那么录像诅咒极有可能也是废弃工厂的阴影主宰!

“凌霜死前是被关在...办公区二楼尽头杂物房。”

高沅默念一遍,将地点牢牢记住。他知道,最终的对决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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