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得再次止住脚步。眼前十几个静止的塑料模特,会在他们靠近时扑来,难以应对。
“难道是一接近,就会暴动吗?可是如果这样,它们又是怎么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
上官雁隐隐觉得不对,塑料模特的行动必然存在某种规律。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不好进行确认。
一直杵在原地也不是办法,他们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背靠着背,小心翼翼地朝楼梯的方向移动。
“啪”的一声,慕景眼疾手快,桃枝狠狠地抽在一具窜起的塑料模特上。
来势汹汹的塑料模特在半空中一接触到桃枝的枝干,便仿佛被抽空了气力,掼在地上,扬起沙尘。黑血从其伤痕中流出,十足诡异。
他负责在前开路,而上官雁则执手枪,护卫后方。她朝着从一台变压器上跳下来的白色身影开了一枪,将其击在变压器壁上,撞出“咣咣”的声响。
此时,他们面前只有两台变压器之间的狭窄过道,不知有多少塑料模特趴在上方潜伏。
若是走入这狭窄过道,那么前方、后方、上方都会是塑料模特进攻的方向!
然而也只有走入这狭窄过道,才能到达楼梯。他们决然不能后退,只有不断前进!
“我说,队长,不,雁子,”慕景声音悲凉,颇像在交代后事,“有一样东西,我让老曾保管。如果我死了,你就去管老曾要吧...口令我之前告诉过你。忘了也没关系,用队长权限一样可以取出来...到底是什么,总之你看了就知道了。”
“你每次都这样,”上官雁颇感无奈,举起枪。对准变压器上露出半个头的塑料模特开了一枪,将其崩飞。
她决然道:“我们会活下来的。在赤山那条江里,在江陵的荒村,我们都活下来了,这不过是一些塑料模特而已。”
就在他们行进到狭窄过道一半,又从半空处接连跳下来好几个塑料模特,慕景咬牙发力,挥动桃枝将其一次抽倒。
上官雁的情况更遭,手枪一次只能击退一只塑料模特,她只能连续射击,来应对几个塑料模特的同时进攻。
待第一波攻势过去,她的第一个弹匣已经打空,又一只塑料模特在此时扑了过来!
她根本没时间更换弹匣,只能狼狈地一抬左手的银色手提箱,以高强度合金的强韧与塑料模特抗衡。
只听得“砰”的一声,那只塑料模特随即栽在地上。可是他不过在地上翻了个身,便又动了起来!
“遮蔽!”上官雁趁此空隙,掏出了一片如同鱼鳞的黑色羽毛。
这正是她持有的另一间诅咒之物,【告死鸦羽】!
【告死鸦羽】
【描述:不知是何种动物的羽毛,深黑中蕴着靛蓝,姑且称之为鸦羽。比寻常鸟羽短而钝,其上似有潮气,仿佛鱼鳞】
【用法:可持有此物以在诅咒前遮蔽自身存在,但同时会进入类似目盲的状态中】
【注意事项:陷入目盲状态过久,持有者会莫名神隐,疑似是将自己遮蔽】
上官雁眼前一片漆黑,那塑料模特也在一瞬间失去了目标。
在塑料模特的视野中,世界是阴沉的灰黑色,生人则是炽热的光,然而一瞬间,眼前那团炽热的光一下变得漆黑冰冷,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
纵然这怪物凶残痴愚,面对这番突变,也着实呆滞一会。
上官雁在目盲的状况下,“啪啦啪啦”地一阵拆卸,以单手为手枪换了弹匣。
几秒后,她重新现身,枪口已然对准了上方探头探脑的塑料模特:“永别了,邪物。”
“嘶砰。”子弹撕裂空气,呼啸而过,将那只伺机而动的邪物轰飞。
然而塑料模特仿佛是无穷无尽,哪怕不过是稍弱的残念级诅咒,但依靠着地形和数量,还是十分棘手。
去二楼的楼梯就在眼前,上官雁的第二个弹匣也已经打空。此时她犹豫着要不要再拿出【告死鸦羽】。
但是莫忘记,【告死鸦羽】的副作用!在这样短的时间连续使用,是有可能会莫名神隐,从此于世间消失的!
作为以一千贡献点在第九处兑换的诅咒之物,兑换过【告死鸦羽】的被诅咒者很多。长时间连续使用、短时间多次使用,都会招来自身被彻底遮蔽。如同神隐,在世上再无痕迹。这是多少探员以性命换来的教训。她在犹豫,要不要冒着被神隐的风险再用一次。还是靠着匕首和手提箱冲过去?
慕景挥舞桃枝,只一拨就将几只一齐进攻的塑料模特扫开,然后舞出一个棍花。
这是五郎八卦棍法。在获得某一类具有进攻性质的诅咒之物后,被诅咒者皆会寻找一两门古武,以求更为熟练地运用诅咒之物。
在第九处资料室,图谱都是免费向探员们开放。只是如要寻人教授,就要花费贡献点。
慕景是在独行期间拿到的诅咒之物【桃枝】,距今已有三年多。练起这套棍法也有两年,也算是练得炉火纯青,方能击退这些塑料模特一拨又一拨的进攻。
但是塑料模特不比训练场的人靶,异常沉重不说,他还要小心别把桃枝折断,只一会挥舞下来,反比平时训练多废力气。
尽管去二楼的楼梯就在眼前,他已是强弩之末,手臂越来越沉重,麻木得近乎失去知觉。
“雁子,别管后面了,你冲出去,我断后!”很难想象,一贯闷骚谨慎的慕景会说这种话。
“我们会逃出去的!”上官雁轻轻捏住【告死鸦羽】,目光坚定。
就在她准备握紧的一刹那,“啪”的一声,光线充盈了整个空间。灯,亮了。
就在头顶的灯管亮起来后,那些塑料模特也停止了动作。甚至有扑在半空中的塑料模特硬生生地坠落在地。
仿佛是舞台上狂乱的人偶随着灯亮起,戏剧落幕戛然而止。
上官雁感到疑惑,为什么灯亮起后塑料模特就再也不动,为什么这样一个废弃厂房里会有电?
慕景也是同样的困惑。当他看到前方走来的那个熟悉身影时,他惊叫道:“高沅?”
来者正是高沅,他一手提着银色手提箱,另一只手反握【骨刺断片】,正从楼梯那边向他们走来。
他身边跟着的是抱着洋娃娃的云梦。她精神略微萎靡,看来是通过灵了。
高沅竟然真的带着云梦,在这危机四伏的废弃厂房穿行,毫发无伤地来到了这里。
“雁姐,慕哥,你们也在这吗?”他也很是惊奇,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他们见面。
“等等,你先别过来,”慕景紧张地指着地上一个塑料模特,“那东西你一靠近就会动的!”
高沅见状笑道:“你是说这些塑料模特吗,他们已经不会再动了。”
道罢,他走上前,踢了那塑料模特的脑袋一脚。先前凶残无比的塑料模特,此时竟一动也不动。
他继续道:“我先前看到了探灵队里某个人拍的照片,发现他们四周跟了不少塑料模特。但他们还有闲情逸致拍照,说明这些塑料模特并不会移动。或者说,只有满足某种条件,他们才会移动。所以我就在楼梯那做了几个实验,然后我发现,一切的关键是‘光’。”
他将手电打开,一道光束照在那个被他踢了一脚的塑料模特上:“当光束直接照射到他们身上时,他们便会静止不动。可若是离他们过近,那么无论是否有光束,他们都会移动。我又看到一楼那个角落有配电室,就找了条塑料模特比较少的路,过去将保险接上,然后一拉拉杆,灯就全亮了。”
高沅实在好运。先行就从探灵队拍的照里有了发现,又在安全的地方做实验。并且,只有在他那边楼梯上才能看到位于角落的配电室。
当然,他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也足以让上官雁和慕景二人看重。上官雁微微一笑,这小子不愧是她寄予厚望的人。
“先去把诅咒之源解决一下吧。”上官雁拿出诅咒之物【寻鬼罗盘】,等指针稳定下来,他们便循着方向,来到了无数塑料模特堆积的一个空地上。
高沅费力地将层层叠叠的塑料模特拽开,只见里面埋着的是一句干尸。他瘦弱干枯,毛发根根断裂。十指相扣,正攥着什么东西。
就在这具干尸旁边,还有一堆空了的注射器和空了的针头。里面当然就是所谓的“梦水”了。
由于光线大盛,干尸纵然是诅咒之源都没法移动。在经历了慕景一番五郎八卦棍洗礼后,干尸身上蒸发出阵阵黑气。
这些黑气正是诅咒的具象化,说明依附于干尸上的诅咒尽皆散去。与此同时,四周传来了阵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无数塑料模特表面的塑料破裂,暴露出其塑料外壳下的干枯断肢。想必是那些死在这里的人,他们都会被变成塑料模特。
既然诅咒已经祓除,慕景毫无顾忌地掰开了干尸的双手。几人同时往干尸手上看去,想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等慕景完全将干尸十指相扣的双手掰开,一个黑色的东西摔在了地上。
那是方方正正的一个黑盒,几人再熟悉不过了,竟然是刻录有诡异录像的录像带!
他们神情凝重。在赤山,他们先是拿到了第一份录像带,还有第二份录像带的刻录光碟。在废弃厂房里,他们又在苍白怪物藏身的刑房找到了第三份录像带。现在,在供电厂房的一具干尸手中,他们又找到了第四份录像带。
可是,他们也始终未见过录像诅咒的正主。
在短暂地交流情报后,他们更是确信,各自的路上都没遇到录像诅咒。位于西南厂房的苍白怪物,位于西北厂房的塑料模特,位于东北厂房的邪门诅咒,位于东南厂房的手印鬼...他们已经遇到过这里绝大部分的诅咒。但就是没有遇到诡异录像诅咒。
“说起来,我是在东南厂房外遇到的手印鬼,厂房里我还没去过...也许在那?”高沅叹道。
他不是很喜欢穷举式的推理,所谓穷举,实际是人的思维穷了。这时的穷举反而是对思维的一种桎梏。
几人向着通往东北厂房前进。路上,他们继续交流起各自调查到的情报,
“是吗,看来那个‘血腥玛丽’果然有问题...”上官雁听完高沅的描述,愈发觉得那个“血腥玛丽”不简单。
哪怕资深如她,也不知道“夺印”这个举动究竟代表什么。毕竟关于彼岸花印记的说法就很多,彼此间矛盾。
有说彼岸花印记是诅咒的,有说是资格的,有说是救赎的,不一而足。夺印者则更是闻所未闻。
“‘夺印者’的情报回去后要上报,记得写证明。可以折贡献点话,就会到你账上。”她指点高沅。
还有那个白衣女人,她同样是探灵队伍的一员。不仅对废弃工厂很熟悉,在邪门诅咒前还送了高沅一瓶“梦水”。
只是她没和高沅一路来到西北厂房。甚至她走的也不是去东南厂房的路。
高沅记得,她离开时推的门分明是错误的。邪门诅咒中只有几扇特定的门稳定,其余的门后空间已经完全紊乱。只要连续推开空间紊乱的门,一种心悸的感觉便会在心上浮现,仿佛死亡就藏于某扇门后。直到他将所有稳定的门都做了记号,才成功逃离了邪门诅咒。
可是白衣女人没有逃离邪门诅咒,还特地要推开那些空间已然紊乱的门。
“她很熟悉废弃厂房,又知道梦水的作用,究竟为什么要去推开错误的门?”
高沅突然一激灵:“还是说,她想通过那紊乱的门,去某个正常方法无从到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