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情况下,鬼打墙并非是扭曲空间,而是扭曲视觉。能扭曲空间的鬼打墙大多存在于阴影世界。鬼打墙的解决方法么,也不是什么秘密,”高沅想起自己在第九处北城分部查阅的资料,“说是在独自行动的情况下,蒙眼行走;或者是在多人行动的情况下,分批行走,这样一批就会成为另一批的道标。”
对于出入诅咒发生之地的被诅咒者而言,遭遇鬼打墙可以说是家常便饭,慕景自然也知晓解决的办法。同时她也了解这两个方法的弊端。蒙蔽视觉,也就意味着在某段时间内,鬼若近身,将无法防范。而分批行走,也就意味着小队分散,无法再相互照应。正因如此,他才下不了决心。
在当前的小队里,高沅是新人,云梦只是孩子,若是分散行动,将会有很大风险。
“还有一个办法,若能寻找到道标做参照,也能走出去。不妨再试着找一下。”慕景艰难地说道。
鬼打墙扭曲视觉,十足诡异。然而百密一疏,总会没有被扭曲的事物。若是花上些时间,找到可以作参照的道标,也能走出去。
他看向队长上官雁,毕竟他只是引路的,决策终归要由她。
上官雁自然知道慕景求的是稳妥,哪怕多花些时间,也不要分散。
她看向高沅,高沅神色平静,看不出内心想法。
她沉吟稍许,咬牙道:“分批行动吧,高沅你带着云梦做第一批,我和慕景在后。”
话音刚落,慕景一个趔趄,差点被脚下的树干枝桠绊倒。
哪怕他想到了分散行动的可能性,也完全没想到上官雁会将高沅和云梦分作一批。
在这样风险较大的行动中,难道不该是老人带新人,大人带孩子吗?
上官雁亦有自己的考量。她清楚此地的诅咒甚多,不能浪费太多时间,以免生变。而哪怕小队其他人都交代在这,云梦这孩子也有自保之力。相比之下,她更想看看高沅能力的极限到底在哪。拥有五件诅咒之物的他必然不是等闲之辈。或许将他和云梦分作一批,反而是符合均衡原则的。
当然,她也考虑到高沅是新人,所以让他们先走。一般先走的一批因为有后面的人的注视,更容易走出鬼打墙。
“有时候抱团行动,对那种人反而是一种束缚...”她隐约觉得高沅是这种人。
本来想带孩子摸鱼走完全程的高沅听罢上官雁的命令,却也没说什么。
他何曾不知上官雁对他所持的期待。她主动将他邀请进入第九处,便是为此。
但既然是试探,就说明试探完后,他必定会有所收获,所以高沅欣然同意:“没问题。”
道罢,他便在腰带挂上了骨刺断片的鞘,方便随时抽出,缠怨人偶也放进了大衣口袋。只是将伞交给了云梦,满不在乎地迎着雨幕,打着手电向前走去。尚且有些懵懂的小萝莉迈着碎步跟上,不多时,便跨过泥泞的道路与残破的树木,消失在了尽头。
“按时间看,他们并没有再走回来。我们也是时候离开了。”上官雁淡淡道。
慕景的眼神从极远处收回,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上官雁走入雨幕之中:“他做的准备不比你少,我相信他会出色地完成该做的事的。”
且不说上官雁这边,高沅和云梦再次走到岔路口,选择了左边。路边的荒草在雨中更显苍凉,在晃动的手电的光亮下犹如鬼魅。然而再行,并没有再出现刚才那倾倒的满地树木,取而代之的是发黄的铁皮围墙高耸,铁蒺藜缠绕发锈。
“看来,我们是到了啊...”高沅一边细细地用手电照在围墙上,一边自言自语道。
“这里...诅咒的气息很多...”向来沉默少言的云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如果连云梦都感叹诅咒气息重,那就说明此处真的危险。固然是危险,但能有效压抑彼岸花印记的生长,而且诅咒多就意味着获得诅咒之物的机会大大增加。所以对于被诅咒者而言,这里同时算是绝地与福地。只看有没有资格取得想要的一切,安全出来罢了。
“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是厂房东侧,厂房大门是在西侧。这铁皮围墙朽烂的厉害,不必非得走正门。”高沅很快通过围墙竖起的方向判断出了他所在的位置,他猛然发现,从地图上看,沿着岔路口过来,该是在厂房南侧才对。看来他的路线多少还是受到了鬼打墙的影响。
既然如此,恐怕上官雁和慕景也将来到厂房的另一侧,偏离原先的轨道。
“看来暂时是要分开行动了么...”高沅并没感到沮丧,反而心中有种莫名的兴奋。
“走吧,都是向厂房里探索,总是会相遇的。”他拔出了鞘中的苍白骨刺,沿着铁皮围墙走在了前面。
在被刘海遮住的双眼下,云梦的眼神冰冷,看着眼前高沅的背影,似乎在饶有兴致地观察他。
很快,一块倾塌的围墙出现在他们眼前。此处的铁蒺藜被扒开,几个泥脚印踩在围墙的铁皮上。
高沅一脚踩在倾倒的铁皮围墙上,发现此处还算稳固。于是让云梦先在候着,自己稳稳地走上去,再跳到坚实的水泥地面上。他示意云梦从半米高的塌墙上跳了下来,自己双手笼开,将她接入怀中。至此,他们二人算是正式进入了厂区。
“这里是东区,是整个厂房的背面。唯一的门但似乎是锁了...”
高沅一脚踢在了一扇铁门上,伴随沙沙的声响,大片铁锈倏倏落下。哪怕门锁朽坏也没法破坏。
“还是绕路去正门吧...”确认没法破坏眼见的唯一一扇门,他只能遗憾地沿着墙向北走去。
打着手电前进,身后的景物在渐渐隐退,眼前的事物却渐渐浮现。
在眼前的水泥地上,可以看到胡乱堆积的钢筋水管,荒草从水泥地的碎块缝隙中长出。
昏黑的雨幕中,此地更显得荒凉破败。一盏豆黄的灯却映入了他的眼中。这盏灯出现的是如此突兀,之前都没发现其存在。只有走到位于二楼的一排窗户下,才能看到其中某个房间的窗户中正开着灯。鬼才知道为什么这种地方会亮着灯...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正常反而是一种不正常。高沅登时警惕。
他走到了亮灯的窗户下,手电向上照去,只见一排黑色的手印从窗沿,沿着墙壁一直到了一楼。就像是...一个双手沾满了煤灰的人生生从下边爬到了二楼,然后从打开的窗户进到了二楼的那个房间里,将灯拉亮,造就了这样诡异的景象。
“这到底是...”高沅兀自在那沉思,突然,他想到了,之前在某处就见到过黑色手印!
那是在匍匐路边,似乎是挣扎着往外跑的男人尸体的脖子后,一模一样的黑色手印。如同烙印进了皮肤中,让他的淤血绘成人手的形状。最终男人四肢百骸的血齐齐向大脑涌去,从七窍爆流而出,极度痛苦地死在了路边,还保有一丝意志,竭力想往外爬。
可是那男人是死在了路上,甚至因为鬼打墙都没来过厂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