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属下……”

加西亚抬起手，目光冷冽地看向副官亚尔曼。

后者笔挺站立，双臂夹紧，直视前方，军姿无可挑剔。

“我猜，布尔沃应该是成功逃脱了，是吗？”

亚尔曼低声道：“是。”

加西亚放下蘸水笔，后背靠在松软的皮椅上，静静地看向他。

阳光透过玻璃，将他的金发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房间内一时陷入静谧。

良久，加西亚才道：“亚尔曼，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不，殿下，属下有罪。”

亚尔曼任凭冷汗从额头上滑落，即便有少许浸入眼眶，双眼火辣辣的疼，他却仍然保持站姿。

加西亚摇摇头道：“不，如果这件事由我来亲自处理，我自认为我也无法做得比你更好。”

亚尔曼：“……”

“原因并不复杂。

毕竟帝国占领萨尔雅王都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明面上我们控制了他们的一切，但实际上，隐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仍旧保存相当的实力。

就比如布尔沃乘坐的飞空艇。

这是一艘不在任何人视野中的隐形船只。

至少在王都，没有人能猜到，一个走私组织竟然拥有属于自己的飞空艇。

我想，我也会和你一样，将主要精力放在王都周围各条道路的布控上。

空军侦查作为辅助。

总之，这一次空军能够寻觅到布尔沃的踪迹已经算是反应十分迅速了，值得肯定。

而且如果没有西维人的阻拦，我们应该已经全功而退了。

不是吗？”

亚尔曼仍旧站得笔挺。

担任加西亚的副官几年来，他不敢说摸透了三皇子殿下的脾气。

唯一不可能做错的就是时刻保持谦卑与自责，无论在不在加西亚身前。

说来也巧，那艘装载有《血与火》画作的飞空艇在迫降的过程中越过边境线，滑翔进入了西维共和国的空域。

帝国空军本想继续追赶，却怎料西维一方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两艘黑色涂装的军用飞空艇腾空而起，挡在狮鹫群前。

和民用飞空艇不同的是，军用艇几乎武装到牙齿。

光是个头庞大的床弩就至少有十台。

一旦狮鹫被床弩射中，九死一生。

“肮脏的帝国人听着，一旦你们越过边境线，就视为对西维共和国宣战，我们将立刻发动反击，毫不留情！”

飞空艇上传来了西维人的警告。

帝国空军迟疑了，眼见那艘冒着黑烟的走私艇与地面相撞，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只要他们此时上前，定然能将所有船员活捉。

可偏偏西维人拦在身前。

双方开战，伤亡倒是小事，一旦他们破坏了加西亚殿下的大计，那可就是难以饶恕之罪了。

帝国空军退却了。

他们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西维人将燃烧的飞空艇扑灭，然后再在他们的护卫下重新升空，距离边境线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西维人的出现应该只是一种巧合。

这些走私犯的能量还不至于达到能让西维军方合作的地步。

总之，这件事就暂且到此为止。

你要做的就是进一步强化王都内部的治安和管控，我需要掌握第一手资料。”

“是殿下。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公主那边……是否早就知晓布尔沃的身份。”

加西亚摇摇头道：“并不。

答案如果是肯定的话，那她现在已经身处西维，而不是待在酒店里乖乖学习宫廷礼仪了。”

“明白了，那属下告退。”

亚尔曼一点就通。

是啊，如果公主早就知道布尔沃是什么人的话，乘坐走私船前往西维岂不是更加隐蔽。

又何必驾驶那么显眼且易追踪的王室飞空艇。

待亚尔曼走后，加西亚抽出副官之前上报的安娜贝尔一日行动要点记录。

他倒是没想到安娜贝尔竟然能连续在早中晚三餐的贵族礼仪测试中夺得第一。

用赫蒂女士的话来说，这简直不可思议！

就算帝国礼仪学校最优异的学生第一次学习礼仪并将其运用到实际中，也不会做到像公主那样完美且零差错。

就仿佛安娜贝尔天生就是为了成为帝国皇家人而生一般。

加西亚看了一阵子，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里面详细记录了安娜贝尔在西维共和国留学期间的一些传闻与行踪。

这对于加西亚来说，想要找到这样的资料并非难事。

而且这只不过是对他未来妻子的一些调查。

他不希望自己对他法律意义上的妻子一无所知。

当看到安娜贝尔差点和一个诗人私奔而被萨尔雅王国大使馆连夜押送回国这一段，加西亚露出一丝冷笑。

难怪她想方设法都要逃离萨尔雅前往西维了。

就是因为那个手无搏鸡之力却舌灿莲花的诗人？

所以说，她现在尽力学习礼仪，也仅仅只是给他一种安心待在国内的错觉吧。

可惜的是，再聪明的鸟儿也跳不过苍鹰的利爪。

无论是帝国还是萨尔雅都需要他们联姻成功，至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帝国占领军对于萨尔雅而言就不再是侵略，只不过是为了防止萨尔雅被无知的暴民所颠覆而不得不采取的支援行动。

毕竟他们在两年之前就有过婚约了。

是的，帝国会伪造出两年前的两国订婚文书并通告天下。

如此一来，只要能暂时降低西维共和国的警惕，也算这场婚事有了它的价值。

“殿下，这是赫蒂女士派人送来的请示文件。”

亚尔曼敲开了书房，与文件一起呈上的还有一封外壳十分精致的手绘请柬。

“念。”

“是。”

亚尔曼打开文件夹，朗读道：

“尊敬的皇子殿下，帝国礼仪学校萨尔雅分部拟于后天傍晚举行一场舞会，诚挚地邀请您作为最尊贵的客人莅临现场。

此次舞会既检验学员们的学习成果，亦可作为两国贵族拉近关系、共建和睦王都的契机。

妥否，请批示。”

加西亚略微思考了几秒，问道：“有档期吗？”

“有的，与您的其他日程没有冲突。”

“好，就说我参加。”

“是。”

有几天没见安娜贝尔了，也不知她还会想出什么能够脱离王都的主意。

加西亚表示对此有那么一点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