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就在那里。

白色的盒子放置在房间里的桌子上。

盒子开始震动,眼花缭乱,原子核的内部开始分解。

我们的宇宙正在膨胀中远离我们,星系脱离了引力,构成了自己的空间。纯粹的意识在热寂的消散能量中筑巢。在我们世界的微观尺度上,折叠着难以想象的其他维度,分形维度堆积的无数亚宇宙在同一空间的不同现实上融合,细胞从分裂开始反向归一。

这是一个无限的世界,无限的世界上住着无限的事物。

我们用逻辑语言定义一个数字,然后用抽象的计算机程序描绘星星,行星,以及整个物质时空。并随着计算机在存储空间的新宇宙里创造一个作家一样的人物。

这个宇宙的作家,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便计划着书写一本小说。考虑到不想费力去出后续的其他作品,他便想只用一本小说就写完自己所有想写到的事。

他拿出笔和纸,开始写下他的主人公。

在一般的小说里,主人公面对问题时只会做出一种选择,也是这样,剧情才会向着这种选择的方向继续延伸下去。而为了一口气写出所有的事,作者便让这个主人公做出了所有的选择。

无限的选择带来了无限的可能。空间里一下子就充满了概率的分形。

在一些选择中,主人公一下子就死掉了,小说也戛然而止,可在一些选择中,主角却活到了不可思议的年龄。主人公在小说里体验到的是无限人生的精彩。小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庞大,主人公能够选择的方向也越来越多。在某个叙事线中,他甚至见到了自己的创造者。也就是作者本人。而在一些叙事线上,主人公也是一个作家,在主人公书写的小说里,出现了他写着作家写着的自己小说的故事。

发现这个可能性存在后,作者立刻觉得不对了:如果作者本人也存在自己这个小说中的话,那么在上层叙事结构中,主人公就压倒了作者。因为主人公写着自己在写着主人公的事,如此一来自己就成为小说的主人公了。

作者开始反抗,他开始不断地叠加自己的叙事高度,试图压倒对方,而在无限可能的主人公身上,某个版本的主人公也不甘心作者就这样打败自己,便开始以同样的方式展开对抗。

他们避免让自己出现在自己写的小说里,让写着小说的对方成为自己笔下的人物。叙事的高度是由基数本身决定的。这样觉悟的主人公开始越来越多,他们都想要成为唯一的作者。他们唯一能击败对方的选择,只能不断计算着叠加的页数。导致每一个宇宙中都展开终极的运算战争。

战争让概率在瞬间扩大无数倍,每一个人都在使用超穷数作为自己的武器,以此来填充小说的空间,渐渐地,超穷序数也变得不够用了。一些人甚至开始构造自己的大基数理论,想要去包涵被他人已经包涵了的集合。

原子核的内部,质子继续分解,然后是中微子开始解体。我们的统一力也逐渐从4个变成3个,然后是2个,最后回归真正的全一。

他行走在光与暗的交界,湮灭与永恒的边境。

关于无限的战争不会停止。除非真有人制造出能包涵其它所有大基数的绝对无限,甚至是数学集合V或者是终极L。乃至能摧毁上述者的哲学武器。从根本上裂解这种先验的数理逻辑。否则运算战争永远无法结束。

……

白盒子。

何杰来到了无限大和绝对0的平衡点,他的瞳孔缓慢地增大,涌来的白光贯穿他的身体。如同意识到他的到来,旅馆内的一个房间悄然向他打开。

“白盒子就是这个武器!”

他耳边,一个声音叫道。

“有人做到了,成功发明了这个武器。白盒子就是终结这场运算战争的终极武器,第四次数学危机!”

何杰缓过神来,自己已经出现在了那个旅馆的房间里。

房间里有一张床,床上,一个女人正盯着电视机看。

何杰走近一步,他面容严肃,在想要开口的瞬间,女人却抬起手打断了他。

女人开口道:“花园。”

然后她指指电视,何杰顺势看去。只见电视机里,黑白的屏幕上有着一副图像。一个园丁正在和一个画家对话。

“花园的transcendental们制造了白盒子。”

何杰皱皱眉头:“transcendental?”

“他们是超验的绝对存在。也是先于存在,超越存在的矛盾。”

{我是茶壶里的鱼。}

“我之前遇到过一个transcendental。”何杰想起了酒吧里,遇到的那个女孩。

那个女人终于把目光看向何杰:“你看到的不是他们。他们不会在你们的宇宙里现身。那样会导致不可描述的后果。”

她说:“transcendental们制造白盒子是为了终结运算战争,但同时也会裂解我们的数理逻辑。”

“刘雨婷,你认识她吗?”何杰突然问。

“她在隔壁的房间。”女人道“你要带她走的话,就不要用5号发电机。”

何杰点点头,他本想就这样出去,但他还是决定把事情问清楚好一些。

“白盒子有办法阻止吗?有办法摧毁吗?”

白盒子太过于危险,何杰觉得,哪怕是它的一点细微波动,就能瞬间毁灭无数个宇宙和现实。

“莫哲。”女人说。

莫哲这个名字,似乎贯穿了整个事件的始终。

电视机里,园丁向画家抱怨,自己每天会负责照看整个花园里的花。但不知为什么,一些花突然开始坏掉了。虽然他可以轻松拔掉这些花,除掉原来的烂种子然后向泥土中种上新的种子,可问题依然还在那里,而且其中一些新种子生长出的花也开始腐烂了。画家听完园丁的话,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把词句从嘴里吐出:

这是现实。也是梦境。

{哈利路亚!}

{哈利路亚!}

……

何杰问:“莫哲是transcendental?”

女人点点头,可是马上又摇摇头。

“莫哲是花园。”她说。

何杰又问:“什么是花园?”

然而,这个问题却把女人难住了。

她酝酿了半天,才说:“花园就是花园。”

何杰无奈,他还是有礼貌的向女人道谢,然后走向隔壁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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