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光源的奥良森林中,虽然说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视线可见范围可算是极低。
似乎是生物的本能感知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生存在这座茂密森林里的生物们不约而同地畏缩在自己的栖息地之中,等待着“风暴”散去。
硕大的森林一时间万籁俱寂,就像是沉睡了一般。
同时与陷入异常状态的森林相对应的是,在一块空地上,分别站立着两位不合时地的少年少女。
其中的那一名少年身着黑色卫衣同色休闲裤,再加上掩过眉头的乌黑头发,使得他完美地融入夜色之中,而另一名扎着黑色单马尾的少女则身着粉红色上衣和素色半身裙,丝毫没有要将自己隐藏在夜色里的意思。
若是两名面目可憎,带着猎枪的中年人在夜晚出现在此地可以很果断地判断他们是偷猎者,但现在出现的两人无论从外貌还是装扮而言都只是普通高中生的范畴。
唯一有点可能确认两人目的和身份的要素就是座落在其前方大约一百米处的半瘫塌的废弃小型教堂。
但他们这次的目标并不在这座废弃的教堂之中。
在高楼耸立的现代化都市,有着“超脱现实”的于自然中产生的妖怪和鬼物干扰人们的生活,威胁着人类的生命,与之相对应的是,人类流传着一种特殊职业。
那就是可以操控灵力,降妖除魔的阴阳师,而名两名少男少女算得上是其中的一员。
“苏梦蝶,这次任务的目标就在这口井里吗?”
位于前位的黑发少年瞥了一眼前方十米处的古井后扭头叫唤着另一人的名字,向她确认。
这次的委托是由这位被称之为苏梦蝶的少女所接受,因为任务的危险系数较高被要求至少由两名及以上人员参加,所以她才邀请了唯一处于空闲状态的源易阳,另一方面她也认为这次的目标确实棘手。
关于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苏梦蝶在警惕地观察了四周后娓娓道来:
“前一天有四个银行抢劫犯在这个森林里藏身,打算进入排查的警察在森林边缘发现了精神失常、小便失禁的四人,奇怪的是,他们四人不约而同地重复着废弃教堂、古井、女鬼、这些对当地警察而言莫名其妙的字词。”
“还真是活该呢。”
听闻,源易阳习惯性地歪嘴嗤笑了一声,对于他而言,因为利益攻心而去犯罪与丧失理智之间只是单纯的因果报应而已,不过苏梦蝶却与其相反地抱着一丝同情心继续说道:
“虽说是抢劫犯,但毕竟没有造成什么伤亡,就这样永久性地失去了神智未免还是有些可怜。”
话说如此她也不是想替那两个抢劫犯报仇而义无反顾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他们次行的目的,或者说他们一生的使命就是忘了避免这种事重蹈覆辙。
苏梦蝶十分清楚这点,所以她并没有让话题在抢劫犯的身上停留,十分迅速地转到了正题。
“总之,校方觉得可能是鬼怪——狂骨所为,然后根据抢劫犯的证言......废弃的小型教堂、古井,应该就是这里了。”
言语中断之际,源易阳便沉闷着脸无趣地转过头不再过问。虽然平日里交往不多,但苏梦蝶知道源易阳是一个典型的行动派,她在轻声叮嘱了一番也没有多言,谈话在那之后便结束。
“这是我们第一次与真正的鬼作战,一定要万分小心。”
两人刚才一系列的对话在同龄人的耳中里绝对是无法理解的吧,就算是经历了诛多事物的成年人在一旁听着,也只会认为他们两个只是中二病晚期的高中生在模仿小说或是动漫里的情节而后忍俊不禁。
不过在见证了接下来的一幕后,不知在大笑之际那些自认高深的成年人是否还能保持对这个世界正确的认知。
名为源易阳的少年从裤口袋中掏出一长方形纸张,那张以天蓝色为底色纸面上印有以五芒星为主其他花纹为辅的图案,一只手掌足以紧握。
接着源易阳用两根手指将纸张紧紧夹住并置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以源家之名,急急如律令,妖刀童子切,现。”
话音刚落,源易阳手中的纸张犹如被卡车碾压的玻璃瓶一般破碎成大量的残片,在黑暗的环境中散发着蓝色的荧光,之后以肉眼不可观测的速度汇集在空中凝聚成一把武士刀的形状。
源易阳神色复杂地伸手握住浮在空中的刀柄,附着在“武士刀”表面的荧光瞬间褪去随即消散在空中,那把武士刀的“面容”——仿佛能在眨眼间拦腰斩断人的身体的暗紫色刀刃也在夜色之中完全的呈现出来。
你可以相信这是无迹可寻的魔法,也可以一昧地欺盼自己这不过是利用视觉差和技术完成的魔术。
但无论接受哪种解释,这个年仅十六的少年仅凭一张毫无可取之处的纸张变化出一把锋利至命的武士刀都是不置可否的事实。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刀吗?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
苏梦蝶好奇地将视线投在那把武士刀上,明明那只是一堆没有生命的钢铁她却觉得自己同样被什么东西注视着,浑身不自在。
赶忙别过视线后,这种不适感才逐渐消失,苏梦蝶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抖擞起精神后有条不絮地准备实施事先和源易阳商量好的计划。
但是,就在她刚低下头的瞬间,距离古井最近的源易阳泰然自若地向前迈了一步......
“咔咔咔......”
“嘎!”
从与深渊一样幽静、漆黑、深不见底的井口中传出一阵令人不悦的响声,导致潜伏在四周树木上的一只乌鸦深感不适地叫了几声。
“嗯?源易阳等一下,我还没有检查好符咒啊。”
一时间苏梦蝶陷入了困惑,她紧握住从上衣口袋里翻腾出来的三张和源易阳之前使用的同款纸张,抬起头提醒道。
关于针对对方特性的作战计划苏梦蝶在路上就已经和源易阳制定好了,不过为什么现在他一意孤行一副想单人行动的模样?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需要计划,你就在一旁好好看着我的战斗吧。
还未等苏梦蝶多加思索和询问,抱着这般想法,双手紧握刀柄的源易阳横着刀刃又前行了几大步,他和古井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一半之多,苏梦蝶因此紧张的咽了一次口水,果然,意料之中的“混沌之声”从那口井中响起。
“来井口里喝一口水吧。”
初听这声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大约十八岁女生的声音,但就在它游荡在耳边一时后,钻入脑中回响之际,那声音便再一次的重复,只不过这一次就像是先前发声的妙龄女孩一边被割喉一边留下的嘶吼,摧残着听者的理性。
鬼物狂骨,由被冤杀且尸体被隐瞒的人所残存的怨念所形成,在幽静的深夜它们会潜伏在古井中对路过的行人说“请来这里喝水吧”,这句话具有危摄灵魂的作用,倘若对方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被很容易崩溃。
狂骨是诅咒性的鬼,该诅咒在对面听到这句话后就已经布下,回答是的话那它就会默默地回到井,而回答否那诅咒就会自动发动,被诅咒的人就会精神失常发疯地投向井底自杀。
这种诅咒的级别极低,作为处理妖鬼的专业户——阴阳师们来说,这种诅咒只能让其四肢迟顿些许。
但,能避免的风险还是避免好了,在这之后用其他的方法把它引出来就行了,这是作战计划的一部分。
苏梦蝶心想着,决定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实施,就在此时她的脑海中开始飘荡着诅咒布下的“被割喉的嘶吼声”,她只得扶着脑袋艰难地回复:
“好......好......”
结果被抢占了完整的回答机会。
“你还是好好拿井水洗好脖子吧!”
源易阳话音刚落,一道怪异的身影就从井口冒了出来,那个人......不!那道身影看起来像是一个披着破布正值方龄的女人,但那如同使用白色油漆粉刷过的肌肤、长发以及瞳孔,还有不存在的下半身又否决了她作为人类的这一种可能。
这就是名为鬼的灵异生物吗?
在那道身影出现在视野中的一瞬间,源易阳不禁在脑中如此作想。
不过他并没有产生一丝害怕之类作为他这个年龄段的人面对未知该有的情绪,而是在扬起嘴角的同时猛蹬双足,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方,也就是鬼物狂骨的方向“飞”了过去。
速度之快连那个名为狂骨的鬼物没能在第一时间做成反应,削铁如泥的刀刃就已经架在它的脖子上面。
不过事事都不可能如此顺利,就在刀刃嵌入其表皮的刹那,一根如同树枝般大小的骨刺从刁钻的角度打击刀刃的侧面,这一击成功化险为夷。
按照常理来说失去最佳进攻时机理应拉开距离以防对方藏有阴招,但势头正盛的源易阳不肯就此罢休,他顺势向右旋转身体,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整个攻击彻底贯穿快、准、狠三个字眼。
一记仿佛能掀起狂风的横斩袭向狂骨,它苍白的脸上抹上一股惊愕,源易阳条件反射似地眯起眼睛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
奇怪,据我所知狂骨应该是没有自我认知的诅咒性鬼物,为什么它会有这种表情?
趁着源易阳分心导致动作变慢时,狂骨大幅度后仰上身,从袖口伸出来的右手化为同等大小的骨刺,完美地格档了这一次的斩击。
查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这一次源易阳并没有继续借力进攻而是往后一蹬拉开距离。
“嘁!苏梦蝶!你在什么?”
源易阳摆着刀刃大喊同伴的姓名,但他的视线却不敢从狂骨的身上移开,经过他一提醒,站在原地发愣的苏梦蝶才反应过来,
“啊......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就出了神。”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刀吗?这种程度的诅咒看来是免疫了,我也不能落后啊!
苏梦蝶单手食、中指夹住画有奇特花纹的淡蓝纸张,喃喃自语,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言出即随,纸面上的花纹开始散发着深蓝色的莹光。
“绯语·鬼抑,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纸张的全部在空中破碎化为无数的纯粹的光粒子,而后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狂骨的正上方凝聚成一张大网,落在地面支撑着,把源易阳和狂骨双方共同置于其中。
狂骨右手化为的骨刺随着网罩的闭合而褪落削散,这个罩子可以抑制住鬼的力量,它明白了苏梦蝶的用意,但,不仅仅是这样......
在狂骨注意力分散的同时,一道道紫黑的纹路爬上源易阳持刀的手臂,在那之后......
手起刀落!
“!”
狂骨感到了诧异,当然,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会感到不对劲,因为在没有移动的情况下它的视野发生了改变,向下,向下,然后是地面,没有天空......
一秒之后,它才明白到底发生来什么。
就在方才连眨眼都算不上的时刻,这个看上去和其他十六岁高中生无异的少年就像是翻页动画般闪现到狂骨的面前,如同砍纸片一样一刀砍下它的头颅。
完成了这一惊人一击的源易阳正在飘浮在空中的狂骨的躯干后方大喘气,即使对方已经身首异处他也依旧不敢松懈,回头死死地盯着那颗头颅。
一秒,两秒,三秒......直到那颗头颅的瞳孔失去色彩,他才回头收起刀刃,苏梦蝶也随即收起手中多余的纸张。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位于源易阳身后的头颅开始发光发热,连地面上的草都开始燃烧,
“它好像有点不对劲!源易阳,赶紧离开!”
网罩开始急速收束,又深感不对劲的源易阳连忙穿过网束转身后退。
“轰!”
森林里响彻着巨大的轰鸣声,爆炸掀起的灰尘弥漫着整个空地,久久不能散去。
“好险啊......”
在灰雾中,狂骨的身首已然消失不见,苏梦蝶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而距离爆炸源最近的源易阳干脆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抖了抖自己的衣服。
“自爆了吗?”
苏梦蝶咽了一口气,用着凝重的表情向源易阳确认。
“谁知道呢,回去吧。”
可惜得到的回答不尽人意。
“可是,万一它还活着就这样放这它不管,万一它伤到人怎么办。”
“那你有什么办法确认吗?要是你一开始就配合我施术就能在一开始斩杀它了,这次行动失败的大部分原因都在你的身上。”
源易阳不乐意的侧过头瞟了合并双掌弯腰作抱歉姿态的苏梦蝶一眼,
“果然还是白炜才算得上厉害,以后我还是找他组队吧。”
“是是是......抱歉啊。”
留下了这句带有歉言的话语两位不速之客才回首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灰尘完全散去,这座森林才恢复到了不速之客到来之前的状况,动物们后知后觉地啼叫,装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阴阳两界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注定因今晚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