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玥已经不知自己在多少个房间进进出出过,又故技重施的给郁郁的众人平添了多少不合理的笑语,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四肢都已经在次次跌倒中撞得酸痛乏力,斗篷和长衫下的皮肤恐怕早已被摧残得破了皮,渗出一点血珠来。

“对,就是这样,玲玥,直到刚才你的举动才让我明白其实劝诫只会是徒费口沫,堵住他们的嘴还不如让他们痛快的嚎两句,”玲玥仍是觉得自己亏欠了什么,但那机械执事却表示出了绝对的肯定,

“这次辛苦你啦!”执事手里的那叠银板已经画满了署名样的花纹,按她的话说,就是让那些机械教徒能够们“谅解教皇的做法”,以及“答应自愿履行比平时更多的义务”。

玲玥却觉得不妥,回绝答谢之后,还要再添上一句:“那是一时的安慰……治不了本的,他们没有理解神明对我们的意义,就会永远心存疑惑,做出那些逾越神谕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我们这的情况,能听得进去的我们已经尽量把他们留住了并给了他们更好的待遇,剩下那些个得过且过的……没救了,真的!”执事眼神轻蔑,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是不可能的!神明的恩泽本来就波及了每个人,只是有些人可能不明白,这需要一些点拨和引诱才行之前我记得我之前也在这里见过一个人,他也是说要反抗……悲剧不能重演了!”

“我们这是不太安定,但也不至于有人敢那么明目张胆的站出来吧?即使有,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也许是――但愿只是我之前的杂念引起了幻觉吧,但说真的,那点刺激总会过去的,要我这么做倒也没什么,但这绝不是正解……”

玲玥并不在乎刚才身体无数次以无数种方式倒在地面上时被众人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只希望自己重拾的这个某种意义上的“执事”地位能够竭尽所能做到万无一失――而不是像当时那样轻率,以至于放任沧宇走向不归路,以至于生命之神的教皇意外死亡,以至于……

尽管总是觉得还少了点什么,但这的确让她找回了以前的感觉,比起锤子与圆盘相击的声音,还是来自声嗓的语言要温和一些,比起日复一日地挥锤砸向转个不停的东西,还是宣讲教义要更令人心旷神怡一些。

“你们那的人都是对神绝对虔诚的么?在你和其它几位神职的引领下?”执事进一步问道。

“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这样的,但……后来你懂的,我犯了个莫大的错。”玲玥自知理亏,经这一问,她也不敢直视对方的脸了,目光转向高塔之底,她看见了一块没被光照亮的阴影地带,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心头猛地一颤――

等等……不对……不对啊……为什么宣讲这些会让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啊!为什么执事总是在给“我们这边”和“你们那边”划清界线啊?为什么她会把连自己都快忘得一干二净的“过错”这么理所应当的挂在嘴边啊?

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人反抗的端倪似曾相识啊?

不就……不正是因为这里根本就不是她记忆的起点吗!

费了那么大劲,玲玥的思绪绕了一整个大圈转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从脑海里搜出被强行堵塞得已经千疮百孔却忆之犹新的记忆片段――

原来自己就不属于这里,原来她和她身后穿着黑色斗篷的教徒们以“异端”的身份逃到了这里暂避因教皇之死而破碎的穹顶所带来的“天灾”,而教皇是答应过时间一到就要让他们离开的……

原来她本就不用承受这些的……她们本该在夜间祷告,那里绝没有这样照亮一切的大灯,绝不会有这么多解释不清的义务。然而,这得是被盖上了多大的阴霾,循义务规蹈重复之矩多久才会麻木、迟钝、茫然到这种地步?

“也许我是应该仔细想想这些了……虽然吧,之前我也不是没试过。你的确要比我高明得多,瑟寇斯就应当给你这样解人意的人封个神职,而不是搞一架没感情的东西……”执事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回走,

“你也回去吧,有需要的话我会随时叫你重新过来帮忙――我估计以后得经常来找你。”

“等一下!”玲玥快步追上那位机械之神的执事,突然的加速使右手指尖不自觉的伸到了执事的银色长发中去,然后就传来一阵刺痛,她惊呼着收手,手指上已经被划出一条条或长或短、或深或浅且相互平行的口子,正往外流着血。

“啊!真是抱歉啊,”执事也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但顷刻她惊愕的表情就恢复了原状,“这是银做的翼,虽然好看但……因为太锋利太惹眼也太笨重,我就把它折叠到了身后,没想到这反而把你给伤了。”

“怪我没看仔细……”

“对了,你刚让我‘等下’是想说什么?”

“离神明归来还有多久?”

“我算算……大概……二十年吧。”

二十年?玲玥带着众教徒流亡至此的时候,也是走了二十几年来着……时间已经到了,该动身了,否则她将错过神明的归来,那时想赎罪也来不及了!

“拜托了,麻烦你去告诉教皇大人――”玲玥捂着自己受伤的手,心理和生理上的泪水一并奔涌而出,“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我们该回去了……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生命之神安……安凯瑞的领地上去,这是当初约好的!”

“好,我去试试。”执事先是一顿,随后丢下一句不沾边的回复就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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