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前面那片山脉,后面就有官路,到时候就全速赶路,不出五日,便能望见京城的影子了。”

叶轻尘顺着白离卿的手看过去,前面是连云的山脉,寒风吹动,清晨的雾霭在树林间沉浮,遮挡住前进的林间小路。

“好走吗?这路。”叶轻尘有些担忧地望着这片幽森的山脉。

“不好走。”白离卿摇头,“有山匪,若是运气好,不出事,半个月能走出去。但若是运气不好…兴许要见血。”

叶轻尘回头望着那些分布在马车节点之间的高大壮实的护卫,“你这些护卫都拦不住吗?山匪有这么凶猛?”

“敌人暗,我在明,一切都不好说,等进了山,再说吧。”白离卿对着身后歇息了许久的商队大喊,“出发啦,太阳落下之前,我们争取进山,扎好营地。”

叶轻尘和白离卿骑着马走在前面,他心里还是很钦佩这个看起来如戏子般哀怨的富家公子,身子骨柔弱却有胆量和他一起走在队伍前面,甚至还能从容的与他闲聊。

“白兄,你是楚国本地人吗?”

“嗯,就生在平阳城的一个夏天,五月初五。”

“那白兄可知楚国在诸侯国之中如何?”

“楚国?为何这样问。”

“倒不是贬低白兄你的家乡,只是这一路走来,看了太多人祸天灾,除了楚国都城周边些许的城池看起来算是繁荣外,似乎其他的地方都不太景气。”

“叶兄的意思是,这楚国国君是个大昏君?”

“也没有这个意思,一国之君定然是不容易的,我是个自认没有那个本事,也没那个胆量接手楚国那么多百姓的生活。”

“叶兄说话真是含蓄,楚国在诸侯国之中的确只能算是末流,就如叶兄所说的那样,一到冬天,就流民匪患丛生,百姓食不果腹。”

白离卿温和一笑,“不过这些都不算借口,既然当了国君自然要想办法让他的子民有好的日子…兴许是那楚国皇帝真的太无能了,坐在都城里好吃懒做,治不好这个国家。”

“白兄你这些话还是私下说说就好,当众说怕会引火上身。”

“不对不对。”白离卿急忙摇头,“虽是一国之君,可整日坐在大殿里,看不见百姓疾苦,治的是什么国?所以不但要说,还要多说,敢说,百姓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能淹满整间大殿才好,就怕国君一人坐在大殿之上,听着底下文武百官满堂敷衍语,却没人敢说一句真话。”

“白兄看得透彻,我佩服。”叶轻尘向着白离卿拱手。

“过奖过奖,那叶兄说说这楚国国君,上中下三等,能算是那一等?”

“这…”叶轻尘颔首,沉吟片刻,“在我看来,中下等。”

“好…哈哈,好一个中下等。”白离卿豪放大笑,“看来那国君就是该遇见叶兄这样的人,给他一个大耳光,让他清醒清醒。”

日上三竿,队伍也全部没入了密林,清晨的雾霭被阳光驱散,耳边回荡着不知名鸟雀的杂鸣,叶片缝隙间撒下的光束间漂浮着细小的粒尘,一切祥和而宁静。

“停。”

白离卿忽然挥手,脸上的笑容有些收敛。

“怎么?”

“仔细听,这鸟鸣不对。”

“嗯?”叶轻尘心意微动,树林间拂过的风动了起来,一直吹过很远的地方,“的确有人,而且越来越近了,十九个人,走的很匆忙。”

“是么?”白离卿意味深长地看了叶轻尘一眼,“全体…原地待命,十九个人,可能是匪徒。”

“不对,后面有更多…近百人,他们用鸟鸣作信号,似乎在围堵这十九个人。”

“叶兄,你先去护住你的妻子吧,等会兴许会起冲突。”

“这…那你们?”叶轻尘有些犹豫。

“既然让你们搭我的商队,自然要保证你们的安全,你去后方镇守,也能提防有人偷袭。”

“那好吧。”

叶轻尘三步并作两步往后面的马车走去,他心里也有些担心夏冰凝的安危,虽然以她的性子…估计会不乐意自己总这样护着她。

他走到队伍正中的的马车旁,敲了敲车厢。

很快,帘子被人拉开了,露出夏冰凝那绝美的脸,她白了叶轻尘一眼,透着酥麻入骨的妩媚。

“不去前面逞你大剑侠的威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担心你。”叶轻尘早习惯了夏冰凝的冷讽,不在意地笑笑,“你这样明明气不着我,你生气的样子也很美。”

“你!”夏冰凝美目圆睁,几抹红霞染上脸颊,“你上哪儿学的这些油腔滑调,我…我不喜欢,快改掉!”

“白公子教我的,说你们女孩爱听这些。”

“他?真是不务正业。”夏冰凝有些恨恨地说,“你们还说什么了?”

“还说了…”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远处有呐喊声,打断了叶轻尘的话,也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前面两队人马,似乎碰上了。

……

叶轻尘走后不久,白离卿随和的神情很快变得阴沉起来。

这些匪徒,或许真的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影。”白离卿对着空处轻声唤道。

丛叶间投在地上的斑驳碎影动了动,“属下在。”

“你觉得他如何?”

“属下看来,绝不是庸人,他的那把剑的主人是我的一个老朋友的,能被那把剑承认,就不可能普通。”

“也对,看来是我问了个无聊的问题,她的护卫,怎么会是个庸人呢。”

“影,等会那些灾民来时,我会让他们定在十跬之外,不许他们入商队,如若那些山匪还是有动手的意图,你再出手,否则…按兵不动。”

“是,属下听令。”

很快,前面的林子抖动,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从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女孩,她的身后跟着许多老弱的老人和孩子,为数不多的几个壮汉背着还行装,也是气喘吁吁。

“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女孩看见商队顿时一喜,大声地喊道。

“站住,分清楚你们是不是山匪假扮之前,离十跬之外,否则一律当做山匪…格杀勿论。”

白离卿此刻不再是那个和颜悦色,嘴角总挂着笑的白公子,他声色威严,挥剑插在商队十跬之外。

“以此为界,过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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