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跑了多久,在月光下,他看见莫妮卡在前方张开怀抱,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姐姐!”
卡杨惊喜的向她奔去,莫妮卡也张开双臂,轻轻的抱住他。
“姐姐,快走吧,后面有怪物在追我们!”在温暖的怀抱中,卡杨稍感安心的同时,又惊慌失措的说道。
“怪物,没有什么怪物哦?弟弟是不是看错了?”莫妮卡用疑惑的表情回应他。
他转过头,只看见在身后黑暗的森林寂静无声,安静的可怕。
然后,一丝莫名的滑腻感让他本能的感觉不太对劲,
“卡杨,喜欢……我的……新样子……吗?”像是电流般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莫妮卡的身体像是阳光下暴晒的积雪般悄无声息的融化,变成一团无定形的透明液体。
“不不不!”
卡杨满是恐惧的想要逃跑,但是无形的力量却让他动弹不能。
那滩液体像是有生命般不断拉伸,改变,像是橡皮泥般,变成一个身材高挑,但却浑身透明的女人。
前所未有的离奇场面让卡杨心跳剧烈,他绝望的闭上眼,然后睁开。
梦醒了
“呼呼……”他浑身大汗淋漓,脸庞苍白的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
朦胧的向床的一旁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银白色的长发,和窗外皎洁的月光。
银白,这是雪和月光的颜色,本不应该出现在俗世,却因为奇迹般的血脉而出现在那个女人身上。
莫妮卡静静的伫立在床的一旁,深邃的瞳孔默默的凝视着因噩梦而惊醒的少年。
“现在是上午五点48分,你还可以继续睡一会”
她轻声说道,声音清楚的传达给有些朦胧的卡杨。
“早安,姐姐。”卡杨无声的笑了笑,噩梦所带来的恐惧,哪怕苏醒也仍然如影随形。
“又做噩梦了吗?”她的眼神不像刚才那么平静,带着一丝疼惜,淡淡的说
“算是吧,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在黑暗的林地中被怪物追赶,然后惊醒,已经习惯了。”卡杨用没有一丝感情的语气说道。
莫妮卡眼中的光芒暗淡,她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在当初那件事情过去后,已经五年了。凯瑟琳用的方法成功让卡杨忘记了那段不堪回忆的往事。但是却也让他性格大变,从曾经阳光活泼的样子变得沉默寡言少语。
哪怕记忆可以被篡改,肉体的伤疤可以被愈合,但仍然有一些最深刻的东西被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她静静的注视着卡杨现在的模样,眼神复杂。
那是一张苍白至极的脸庞,皮肤有着病态的透明质感,双眸像是黯淡的星辰,嘴唇枯燥而单薄。
阴郁,冷漠,虚无,少年的瘦弱的身上有着一种病态的气质,像是燃尽的柴薪,在剩下的生命中只有黑色的灰烬。
莫妮卡也想过许多办法改变卡杨,但无一例外的失败,唯一算得上是成果的地方就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少年才算有一丝感情。
又轻轻叹了口气,莫妮卡走到少年面前,在他疑惑的表情中一手托着他的脖颈,一手抱着托着的双腿,抱起来坐在床上。
卡杨没有说话,但那疑惑的眼神就是最好的语言。
“睡吧,有一个安详的好梦。”莫妮卡用下巴蹭了蹭少年的发丝,说。
然后她又拿出银白色的口风琴,放在嘴边轻轻奏响。
前奏是沉静的曲调,像是草原夜晚的微风,温和的拂面而来,这悠扬的乐曲声很轻快,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某个小农村里流传的歌谣。
没有激昂的曲调,没有壮烈的乐曲,就只是一首压的很低的摇篮曲,温柔的像是出远门的时候母亲温柔的呢喃。
莫妮卡的黑色风衣已经解开所有纽扣,单薄的丝质内衣完全无法阻止肌肤柔软的触感。
卡杨就这么依偎在她的怀中,就这么听着,神色有些恍惚,就像是她年幼的时候躺在摇篮里,田野上的清风吹拂,月夜下的村庄像是水面上的涟漪。
看的见,又似乎看不见。
他瞧见还是小女孩的莫妮卡轻轻的抱着自己,那个时候的莫妮卡还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而并非现在的银白色,她的嘴里含着一根狗尾巴草草,哼唱的歌谣和现在的一模一样。
他又看见了……在皲裂的土墙下,那个穿着破旧的衣服,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农妇。
她低垂着头,土黄色的脸庞上满是深沟一样的皱纹,一动不动的靠着墙,每当看见自己的时候,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就会浮现出笑意。
她就这么看着自己,就像是小时候那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歌声戛然而止。
莫妮卡挺直腰,将卡杨的脸放在自己柔软的胸脯上,又让他搂住自己没有一丝赘肉,几乎完美的纤腰。
“现在呢,感觉好多了吗。”她的脸色依然平静,道。
“想起了很多事,小时候的农庄,想起了我们的父母,在我的印象里,他们的背一直是弯着的,从来没有挺直过,一直是佝偻着的。”卡杨低声呢喃道
“在他们失踪的时候,我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姐姐还告诉我他们春天就回来,后来真的到了春天的时候,姐姐也失踪啦,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很大的房子里,不知道干什么。”
卡杨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里面又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孤独。
莫妮卡闭上眼,伸手环过卡杨的腰肢紧紧的抱住他,声音哽咽“对不起,卡杨,对不起。”
“我不怪姐姐哦。”卡杨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然后眼睛开始不住的颤抖,最终头一歪,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注视着睡梦中的卡杨。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丝毫改变。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互相依偎的姐弟身上,莫妮卡低下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