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芬恩的欢呼声,妮雅芙眼神带着戏谑,朝着背后的阿尔瓦摆了摆他看不见的手,带着笑容转身离去。
“我今天怎么会这么倒霉?”阿尔瓦按剑归鞘,负担着芬恩崇敬的目光,他打了一桶水冲在手背上。他开始回忆与艾布伦短暂的会面,从最开始一动不动地盯着骨头,到帮自己解围岔开话题。她冷漠的目光,她可笑的身高。还有今天上午处斩亚尔弗的时候,自己愤怒地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看着她把自己染成红色,差一点拔刀出鞘,砍一下她的头,所幸没有……
那个女人的袍子不是染红了吗?现在却还是神秘的紫色,隐隐有星光闪烁,她的衣袍恐怕并不一般。刚刚还让我出了丑,我可能确实要为自己的轻蔑道歉。妮雅芙·艾布伦真是个神奇的人。这个时候他刚刚从沉思中脱离,耳边芬恩的声音开始变大。
“请务必收我当徒弟!”
这个时候阿尔瓦的里还提着水桶,小臂上的皮甲被水浸透,正在滴答滴答滴水。而芬恩已经抱上了大腿。
“喂,臭小子,给我松开!”
这个跟在妮雅芙身边的年轻人用他殷切的目光和过激的举动杀伤着老油条阿尔瓦肮脏的灵魂。
“请务必收我做徒弟!”
芬恩两条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抱着阿尔瓦踹过一千扇门的大腿。
“我才不会教你,之前是逗你玩的!”
阿尔瓦以前也曾被人请求传授武学,但是那些人都是好说好谈,笑脸相迎的。然后自己就全都拒绝,找个有阳光有鸟鸣的地方睡个午觉。“阿尔瓦”你这样颓废是不行的。他恍惚之间听到这样的声音。
“你以为耍无赖就可以让我接受你了吗?”
阿尔瓦一边抖动着自己的腿,好似沾上了黄泥怪,一边放下水桶以便腾出手去对付芬恩。
“你要是不教我的话,我就永远也不松手了!”
芬恩死抱着大腿,而阿尔瓦伸出手去拽芬恩的后颈。
“哎哎哎!”
芬恩的脖子被拽的很疼,可他就是不松手。
阿尔瓦一脸嫌弃,轻轻敲了一下芬恩的头,芬恩就晕了过去。
然而芬恩晕了过去还是抱着阿尔瓦的大腿。
“这家伙……”
阿尔瓦只好一点点地掰开芬恩的手,他抽出大腿之后把芬恩扛了起来,送回房间。
“嗒嗒嗒”
打开门之后,迎来的是妮雅芙的奇怪目光。
“他死活要跟我学剑,我把他弄晕了。”
阿尔瓦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不自在,于是他示意让自己进去,然后把芬恩轻轻放到床上。
“任务要紧,我们去调查吧。”
他注意到妮雅芙看着他湿漉漉的手,他也有些生气了。
“我只是遵从于子爵的命令而护卫你。那个小子并不在我的护卫范围内。”
“我知道你受到的命令,但是你要知道,命运永远是最捉摸不定的。”
妮雅芙用她紫色的眼瞳看着阿尔瓦,阿尔瓦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又不能忽视,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位很厉害的预言家,她的言语或许有些深意。
“我不会和你计较的,因为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阿尔瓦不以为意。
“调查的行程我已经想好了。”
妮雅芙转身走到桌子的旁边,并招手让阿尔瓦过来。
阿尔瓦走到妮雅芙的旁边,他看到了一张存在各种标志的地图。
“根据目前得到的信息,我们的旅馆在这里,这个是总部,旁边的这个小点是马匹所在地有十二个卫兵在看守马匹,这一片树林很有可能是安德鲁的藏身处,怎么抓住那只鸟是一个问题,这里是暴民失去亚恒踪迹的地方,这里是安迪和亚尔林盯梢的地方,还有疑似死亡教信徒的村民的分布……然后最重要的,我怀疑在慈安之下,有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
阿尔瓦并不认字,好在妮雅芙解释得很到位。
“并没有什么错误,那只鸟应该可以用弩箭对付,商队有这种平时用来威慑匪徒的重型武器——三辆弩车。”
阿尔瓦说话的时候还在看这张地图,这张地图的信息实在有点大。
“如果这张地图的信息能有八成正确,那么我们的敌人已经不在暗处。”
妮雅芙点头,然后用手指出。
“这一家的人是安迪和亚尔林的主要信息来源,我们首先要去这里调查。”
于是妮雅芙把地图卷起来送到了班森那里,然后和阿尔瓦去见那几个安迪觉得十分“市侩”的人。
天已经过去大半了,时间总是悄无声息,衣着紫色斗篷的垂首女人和凌乱头发的持剑男子走在带有散乱石子的村间小路上。就在旅馆的旁边,阿尔瓦敲响了房门,这个时候天隐隐有些暗淡,但是些微的烛火就可以驱散黑暗,所以并不是入眠的时刻。
“有人吗?”
阿尔瓦把剑抬起,插到门缝里,把门闩打开了。
“有股淡淡的血腥味,小心。”
阿尔瓦对着妮雅芙说了这句话,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里。院子里什么都没有,破瓷罐和砖瓦依偎在一起,些许灰尘落在上面,一些木桶装满了水就靠在墙边。
阿尔瓦走近窗户,他透过木窗的缝隙,看到了里面的情况……是死亡。
于是他翻窗而入,几个呼吸之间,阿尔瓦就走了出来。
“我们来晚了。”
妮雅芙这个时候正在院子里,找了个板凳坐着。
“我们应该等在这里,这是最初的线索。”
阿尔瓦拍了拍灰,坐在妮雅芙的旁边的地上。
“我们要等多久?”
“等到天黑,那个时候,黑夜与星空将会指引我们。”
阿尔瓦面孔闪过迟疑,但是看到妮雅芙闭着眼睛十分镇定,所以就闭上了嘴。
阿尔瓦走进屋子里去观察有没有别的线索留下来,他仔细观察线人的尸体。
“刀伤,先切十指,然后再切十指,最后才一刀杀掉,很残忍。”
阿尔瓦从床上撕下一块布,把尸体和残肢包在一起,又找了一把锹,拖着包裹着尸体的布从屋门走了出去。
“让逝者安息于死神之下。”
就在阿尔瓦从屋门走出去之后,在血泊之中,地面微微的颤动,剧烈了,凝固的血铁片片寸裂,突然之间地面破开一个大洞,两块木板从地下被掀开。
一个鬼头鬼脑的小孩吃力地爬了出来,他显然看见了母亲,他的父亲刚刚被阿尔瓦拖走埋葬。
这个孩子哭了,被吓得跌回了地窑。
这个声音实在是很大,妮雅芙迅速走进屋子,她看到了血泊中间的地洞。
小孩又一次爬了上来,这次他看到了妮雅芙。
当阿尔瓦埋下一个人,他推开院子的门,他目瞪口呆。
那个老气横秋的女预言家正在和小孩玩——小孩在地上划几个划,然后妮雅芙去猜划了几道。
很显然妮雅芙都猜对了,于是这个孩子终于不再沉浸于悲伤之中,姑且……
“你是怎么做到的?”
“预言所带来的影响越小,所需的代价越少。”
阿尔瓦拎着个锹,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刚刚失去双亲的小孩缠着妮雅芙玩游戏,走到屋子里把他妈也拖走埋了。
等到阿尔瓦再跨进这个院子,小孩已经安静地坐在妮雅芙的旁边。
“小姐,请问您得到什么线索了?”
“这都多亏了尼奥。”
妮雅芙伸出手去摸小男孩的头,男孩露出了害羞的表情。
“咳咳,他们家是报丧鸟的信徒。所以才会告诉安迪那些消息。现在我们跟着他去找这些信徒里最年长的人。”
阿尔瓦看着她的手在小男孩的头上揉来揉去,露出了鄙夷的眼神,妮雅芙这才停手。
最年长的人居住在村子里一间普通的土屋里,当妮雅芙到达的时候,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床上睡觉,他的孩子们看见了尼奥之后才让妮雅芙进来,而阿尔瓦是在交了剑之后才进来的。
“你们来了呀……”
这个老人在家里人的帮扶下起身,穿鞋。
“可怜的孩子,尼奥。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为你父母报仇了。”
妮雅芙和阿尔瓦在一旁等着老人起身,老人让家人搬来椅子,三个人就坐。
“我想得知真相。”
妮雅芙用她闪着光芒的眼睛看着老人。这个时候蜡烛正在融化,露出烧焦的蜡心,然后这蜡心也燃成灰,蜡流到托盘里面,形成一层层凝固的蜡。老人的家人们和尼奥已经出去,他们把屋子的门关上。
“大约200年前,这片土地上出现一只神明般的红鸟,那个时候我的爷爷和丽莎是兄妹,然而黑暗出现了,我年轻的爷爷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那个时候慈安不叫做慈安,它的名字叫荣和,这里也不是村庄,而是一座小城。因为那只鸟将整个城镇烧毁。而丽莎救下了她的孩子。现在那个黑色蓝眼的报丧鸟应该就是她的孩子。”
老人讲到这里,用眼神确认妮雅芙和阿尔瓦有好好听进去。
“死亡教就是那个黑暗吗?”
老人点点头,用手捋了捋胡须。
“死亡教造成了荣和的毁灭之后就一直潜藏在这里,现在的村长也是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