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当初谈判时剑拔弩张半天才确定下来的标志意味着什么吗?”穹铭已经朦胧的看到了最远端那座黑色建筑。

“意味着我们的势力一时压过了飏祺?”身后的昔黔低声回答道。

“不,那把你画的钺,它的两端是大小不一的,所以我说它是个‘失衡的天平’,这非常应景的表达了我们的处境,所以我就把它留下了――尽管往实际行动上想的话,这的确没什么意义,最后这个象征性标志也并没有被印到任何东西上去。”

穹铭带着几分欣赏的意味,抬头看向如浪一般波动的阳光,风已经吹下了每个人的兜帽,少数教徒已经重新戴好的黑色面纱也在飘个不停,他继续道,

“而我之前说我设计的那个标志,它是一个标准的天平,寓意我们的未来和目标,也就是我们以后的‘现状’……当然只能等事成之后再用啦。”

“那新的天平上会有蝶的容身之处吗?”昔黔抢一步追上来。

“你问这个――”穹铭收住了那句“干嘛”,连忙改口,“不会有,或者说,蝶、和其它被赋予了含义的东西,都将被允许出现在天平的任何一个角落,因此也就没有画地为牢的必要了。”

没给昔黔追问的机会,穹铭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趁安凯瑞和玲玥他们回来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来安排一下接下来的战术吧。”

……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在玲玥耳边回荡的只有此起彼伏的敲击声,在玲玥眼前呈现的只有一个在不断旋转的圆盘,她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避光而栖身于夜的生命执事了――不是因为她动摇了虔诚的心,而是因为她已经麻木了。

在这大灯的“照拂”下和源源不断且频率越发快了的碰撞回音中,玲玥才发现其实连瞑目都是一种奢求,她不得不藏起自己的所有念想,生怕再一个恍惚,那个锤子又重重掉在地上――然后时间就不够让他们完成今天的目标了。

也许这对于机械之神瑟寇斯的教徒们真的是一种恩泽吧,但玲玥毕竟是个“异端”,即便天天念叨着“接受该是生存的义务”也没能让她真正接受这一切,好在时间总是会流逝的,约定的日子一到,她就可以解脱,带着因她而踏上坎坷道路的教徒们重归那安全而宁静的领地去。

“请归咎于我一人吧!他们是因我的过失而离圣地而去的……”有时玲玥在心中打着觐见生命之神安凯瑞的腹稿,也会感受到来自手臂的骤然增重。

“不过……沧宇不是已经死在教堂里了吗?为什么他又来到了这?还是说,一个与他长相截然不同却有着相同行径的人恰好也和他有着同样的名字……”

仅仅闪过一个念头,玲玥就不敢再想下去了,既因为这件事蹊跷得匪夷所思,也因为她不希望自己手中的锤子再次变重。

那天那凌乱中又隐隐有着什么规律的音浪突然失去了一朵最近的浪花,下一瞬便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各位――我――我成功了!我已经――真正的成为了一个机械――脱离了生命的残缺不全――我现在已经是――绝对高尚的了――我完成了蜕变――”

说话的那人正是初来乍到时为她指点迷津的乌登,在她渐渐融入这些没完没了的义务之后他就保持沉默了,直到此刻,他突然爆发出了和自己的地位与义务截然不同的惊呼。

玲玥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的其它教徒就先后撇下了手中的工具,向乌登涌来。

“喂――喂――你们想干什么――我现在可是高了你们一等的――你们应该庆幸――”乌登依旧在用带有很长延音的话将辩解和凭空多出的某种命令的口吻展露出来。

而玲玥这才发现,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被血丝染得通红,那些教徒们无声的前进,无声的聚拢,突然十几柄锤子一起落下,砸在了乌登的脑袋上,黑与红的液体,还有那些“青铜”的丝线、五边形齿轮,都纷纷扬扬播撒在了映出人影的黄色地面上。

“啊!”玲玥惊讶于眼前的这一幕,乌登并没有什么刀枪不入的异能,自然而然的倒下了,那群人却像是得到了什么满意的结果,都回到了原位,“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啊――他是个疯子――他不可能是一个纯粹的机械――我们是不会让除了自己以外的其它人――先一步达到最终目标的――”玲玥身后的那个教徒答道。

这不和谐的动静惊扰了侍卫,当他开门看到满地狼藉时,教徒们争先恐后的上前宣称死者有多么深重的罪孽,面对此等惨状,侍卫只是点了点头,搬走乌登已经残缺的尸体,留下几句叮嘱就离开了,一切平淡得仿佛再正常不过。

“那个……说起来,我来了那么久都没有了解过这里的其它人呢――我叫玲玥,您是?”带着刚才怪异却又被视若顺理成章的杀戮所留下的余悸,玲玥试图开口化解一下紧张的氛围,她看向自己身后的教徒。

“为什么你不叫乌登――”那教徒仍是挥舞着锤子,没有正眼瞧玲玥,玲玥却被这一句回答吓住了。

“嗯?这……乌登不是已经……被带出去了吗?”

“我们都是乌登啊――我是九七九七六零号――死的那个家伙――他是几号来着――这不重要――但为什么你会有这么一个不同的名字――”

“这?这……也许……这是因为我来自生命之神安凯瑞的领地啊。”惊愕之余,玲玥隔着两层面具都能看见他眼中闪过的某种复杂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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