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道银线划过暗空,不消片刻,一声惊雷炸响。

林言恍若被雷声叫醒,他猛烈的喘息着,脑海里还浮现着少女沾了血迹的纯白色裙裾。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子,隐约感觉那里有一股刺痛。看了看手掌,没有血迹,只有湿漉漉的雨水。

林言又侧过头,望了望身旁的少女。

她还站在那里,合身的连衣裙在风中随着她那淡蓝色的长发一齐轻轻飘摇,那连衣裙像是崭新的,洁白如雪。

是自己的错觉么?什么时候他站着也能睡着了。

林言忍不住笑笑,心里松了口气,回过头,继续等车来。

雨仍然淅淅沥沥地落着,柏油路上的坑洼里积成的小水洼不停地往外翻着泡泡,接着又脆弱的破裂,碎成零星的泡沫。

“你…要坐几号车?”

耳边又响起了少女的声音,悦耳的声音此刻却如同一颗炸弹,爆炸掀起了林言心里刚刚才平复下来的海面,惊涛骇浪再度在他内心翻涌起来。

“我…”林言的呼吸不自主地开始急促起来,“坐七号车。”

“……”

又是一阵沉默,一切仿佛和方才的梦境开始重叠在一起。

林言吞咽下舌尖疯狂分泌出的唾沫,望着女孩问:“你呢,坐几号车?”

少女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动了。

林言往后退了两步,望着少女转过身子,正对着自己。看到女孩的脸的一霎,林言感觉腿上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似的,他的膝盖不禁弯下几分。

这个女孩为什么和他梦里的一样?他分明没看过这个女孩的脸,为什么这张脸会出现在他方才的梦里?

“五号路。”女孩毫无波动的眸子盯着林言说。

林言点了点头,便偏过头去,“嗯,随口问问,别在意。”

如果一切都和刚刚的梦里一样的话,等会如果来的是五号路车,这个女孩应该就会上车走了,自己大不了再等下一辆五号车就好了。

这一切都太玄乎了,梦里那种真切的感觉还让林言有些余悸,宁可晚一点,求个安稳,他也不想去冒险。

又是两三分钟,真的有公交车从远处开来,大灯打着耀眼的炽光。林言眯着眼睛去看,可当他看到车上那张牌照时,感觉心里忽然凉了半截,这辆车怎么会是七号车。

折叠车门在林言面前缓缓打开,再等着林言进去,想了一会儿,他咬了咬牙,还是准备上车,心想大不了下一站再换乘好了。

这次林言小心地留意着身后,如果真的如梦里一样,那女孩想着他冲过来时,他就会直接把手上的包扔在那个女孩的脸上,然后逃掉,他恶狠狠地想。

林言慢慢地踏上台阶,令他心安的是,身后的女孩并没有动,还是低着头站在车站里,没有如梦里一样突然冲上来给自己的腰子来上一刀。

他就这样抱着怀里的包,成功挤上了车,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为什么会对一场没头没脑的梦如此较真呢?看见一个漂亮的美少女居然觉着别人会拿着一把带血槽的匕首捅死自己,难不成自己这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吗?

想到这里,林言自己都觉得可笑,觉得这一切真是太荒唐了。

下雨天的公交车永远都是这么嘈杂拥挤,站在里面,他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挤了上百人的破教室。

林言艰难的在人群里转过头,他想看看那个少女是否还留在车站。

可当他望见空空如也的车站时,平复下来的心里,莫名咯噔一声,像是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不想了!一定是自己太累了,哪里会有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这种荒唐的事情,这是个法治社会啊拜托,怎么会有人拿着管制刀具上街呢。

林言晃了晃脑袋,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公交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马路上,车厢里拥挤的人群互相挤来挤去,林言身前那个看起来吨位上两百斤的重量级选手轻轻往后一顶,林言便被撞的连连后退,毫无反抗的余地。

等林言好不容易定住身子,他低着头,忽然在乘客下半身形形色色的裤子堆里瞥见了一条洁白的长摆裙子,他感觉裙裾上那熟悉的蕾丝花边自己似乎见过,就在不久之前。

林言急忙抬起头,他急于想看看这条裙子的主人会是谁。

可还没等他看清,迎面而来的却是一把亮晃晃的刀子,一把带着骇人血槽的杀人凶器。

刃尖穿过了林言薄薄的T恤,刺穿他的血肉,直直地捅入了他的心口。

血…炸开了。

如同尖叫着四散逃离的人群,狭小的车厢,愣生生在车厢中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林言发白的嘴唇颤抖着,可他已经再没有喊出疼痛的力气了。

他望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孩,眼神里尽是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女接二连三的向他挥刀,在梦里…在现实里。

女孩笑了,嘴角咧起一个夸张的弧度,眼底溢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她猛地拔出插在林言胸口的刀来,望着刀刃上鲜红的血液,满脸的兴奋与癫狂,她的手指扭结在一起,长长的指甲就这样直接扣进肉里,渗出点点鲜血,最后与林言的血混合在了一起,分不清彼此。

林言试图捂住胸口迸出的血夜,但血液还是顺着他的指缝慢慢往外涌出。

耳边的杂音渐渐变小,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的力气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逝,到最后再也没有力气能支撑他站起来的力量。

他本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或者早该死了。可当这种通体冰凉的死亡真正降临到他身上时,他才明白这种渐渐失去一切的感觉是那么的令人恐惧。

林言无力地向着地面倒去,他企图抓住座椅的扶手,可他却抓歪了,最后重重地倒在地面上。

这一切都和梦中的场景如出一辙。

不过只是在视线的最后,他最后望见的东西换成了少女那双纯白色的帆布鞋,上面同样染上了点点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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