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这小子，怎么今日练剑练得这般用力，受什么刺激了？”
道玄手里拿着酒葫芦，望着拼命挥剑的叶轻尘，滴滴热汗滚落到坑洼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叶轻尘手上剑不停，“现在不练，后面的路怕是没机会再练了。”
“要我说啊，你纯属瞎折腾，跟我回宗门修行真气不好么？”道玄撇了撇嘴。
叶轻尘没答应，忽然问：“如果我够强的话，能不能改了这世道？”
“噗。”道玄没忍住把灌进嘴里的酒喷了出来，“你说什么？你这两下子还想变天呐？你怎么这么有能耐呢？”
“原来不能么。”叶轻尘眉宇间有些失望。
“别说变天了，变更一场战争的胜负都难啊。这剑就是练到顶天了，能打的过百人，可斩败千人，那你打的过万人，敌的过十万人吗？”道玄摇了摇头，“战场上有十万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啊。”
“不管练什么，修行者啊，修的是心。”道玄指了指胸口，又旧话重提，“唉，跟你这朽木也说不明白，跟我回去，我慢慢教你，如何？”
“我说过了，我还有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没做完。”
“我算是知道了，就是为了客栈里那个妮子？我也偷偷见过了，我可给你提个醒，离那个妮子远一点。”
“她不是什么坏人。”
“那我问你，她给你透过底吗？你知道她去京城做什么吗？知道她在京城是个什么身份吗？”
“不知道，她说以后会告诉我的。”
“你看吧，那种攻于心计的妮子，看中你无非就是觉着你单纯好骗，一时新奇罢了，等她哪天腻了，把你卖了，吃的你骨头都不剩。”道玄不屑地咧咧嘴。
“你不也是么，问你是什么宗门的，你也不肯说，还一个劲的让我跟你回去。”
“你…你真是块木头，我能和她一样吗？”道玄指着叶轻尘的鼻子大骂，“小崽子你，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
“先生你怎么今日话这么多，明明平日里都是在喝酒。”
“我明日要走了，今日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了。”
“要走了。”叶轻尘停下手里的剑，望着道玄，“去哪里？”
“我下山也有好些年了，该回宗门看看了。”
“很远么？”
“御剑赶个四五天的路吧。”
“会御剑为何不常回去。”
“你小子懂个屁。”道玄白了叶轻尘一眼，“剑境未突破，好意思回山门么？跑回去找骂啊。”
“你还有个师傅呢？我以为你这个年纪应该有弟子了才对。”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看起来很老吗？”道玄气的直吹胡子，瞪着叶轻尘。
“不是这个意思，那…祝你一路顺风吧。”
“得了得了，你这木头真是半点话不会说，跟那个老家伙一个德行。”道玄不耐烦地摆摆手。
“老家伙？谁？”
“没什么，随口一说。”道玄饮下最后一口酒，收起酒葫芦别在腰间，“你不是要学剑气么？既然你不肯跟我走，那我就临走前教给你一些。”
“嗯？你不是不会么？”叶轻尘诧异地问。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我这么多年还是跟不少凡俗剑客切磋过的，略微懂一些。”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我怕你小子什么也不会，死在半道上啊。”道玄瞪了叶轻尘一眼。
道玄从袖袍中唤出他那柄红石碧色的剑，总是半睁半闭的眼睛绽出一抹认真的神色，望着叶轻尘，“剑气和真气说到底同根不同源，你要是修习了剑气，再想练真气了就难了，这天下能剑气，真气同修的人，怕是寥寥无几，练得太杂，成就也很难有多高，所以你要想清楚。”
“嗯，我想学剑气，时间已经不够我去修习什么真气了。”叶轻尘没有犹豫，立马点了点头。
“这点你倒是说的没有错，剑气入门难，悟通后修行便是一马平川，而真气恰恰相反。有人三十年悟不透剑气真意，一朝悟道，不出十年，便能赶超许多苦修真气一甲子的修士。当然悟道快未必是好事，基石不稳，往后修行比起真气也快不了多少，修行之路一切都是公平的。
叶轻尘听得愣愣的，急忙问：“那我该何时悟出剑气？”
“于你而言，快…越快越好，根基往后再去打造也不迟，早日悟道，毕竟天赋再好，若是半路夭折，也无力回天了。”
道玄执剑在空中轻轻滑动，像是在画些什么，“看得见吗？真气流动的方向。”
“嗯。”叶轻尘蹙起眉头，“画的是个道字。”
“你能看得见，就说明你有修习真气的天资，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学吗？”
“时间不够我跟你回宗门修行真气了，我答应她了，送她回京城。”
“若我说你修行真气，必定能成天下第一剑首呢？那下一届天下剑比的头名必定是你的，你还是不学？”
“我…”
叶轻尘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晚女孩苦笑的样子，双手不禁握紧，尽管他很少去问，但他比谁都想知道夏冰凝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可他知道，现在他的实力…不够格。
“不学。”叶轻尘轻轻晃了晃脑袋。
“木头，真是木头。”道玄叹息一声，“或许都是天意吧。”
“那你听好了，我只讲一遍，真气讲究雄浑与否，需苦修，境界分为河，湖，海三境。而剑气看的是意境高低，需心神，境界分为形，意，神三境。”
“习剑气者，可谓是五花八门，有人掌杀伐为气，有人观烈火为气，甚至有人引天上雷霆为气…”道玄点着叶轻尘眉心，“所以你的剑气为何…依你的剑心而定。”
“像你这般埋头苦练，只是挥剑，做的是无用功。哪怕一日只挥一剑，若是心神到了，你的道自然就悟了。”
“心神…”叶轻尘忽然想起遇见齐默等剑宗弟子那日时，自己那种感受…那是自己的心神么？
“好了好了，这剑气我也未曾修行过，只能如此跟你说说，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道玄整理着衣袖，“我该走了，最后提醒你一句，离那妮子远一点，那妮子要走的路，比起你的修行，只会更陡峭，你们注定走不到一起去的”
“嗯，我会考虑的。”叶轻尘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轻声说着，“多谢先生倾囊相授，轻尘记住了。”
“唉…希望如此吧。”道玄长叹一声，不再言语，踏上他那柄剑破空而去。
叶轻尘立在原地，望着飞剑离去的尾光，脑海里还回荡着道玄最后的话，不经意间，他的双拳握得分外地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