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上课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她完全可以安心睡个甜美的回笼觉,但瞪着波光摇曳的天花板一分钟后,少女还是放下虎鲸抱枕,缓缓起身。
既没有洗漱也没有换整理校务所需的资料,森岛唯就穿着一身很可爱的虎鲸睡衣,悄悄走出了房门。
别墅里面静得似乎能听到外庭中鸟雀鸣叫,灰暗中似乎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青色潮雾,不过她并没有看到最想看到的人——那个此时本该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一想到这里,森岛唯眼中的晦暗就多了几分,面色森冷,双手捏紧,只是她一身宽松款式的睡衣,头顶着一个蓝色虎鲸兜帽,背后还有鱼鳍一晃一晃的,使身上的威慑力展现不出来几分。
悄悄走到不远处的一间房门前,森岛唯在门前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拧开了门锁,悄然步入。
窗帘被拉上的房间内一片昏暗,还有雨滴声的静谧荡漾,森岛唯在那张大床上,看到裹着被子的身影轮廓显然只有一个,心中便不自觉松了口气。
在床边走动了几下,她还不时俯下来在地毯上四下搜寻,但预想中的女性毛发、白色丝袜、发夹发绳都最有可能被留下来的痕迹都没有发现,少女不自觉松了口气。
这半个月来,森岛唯都一直坚持不懈地在早晨提前起床,来到藤原夏目房中,就是为了等待那特别想看到,却又害怕看到的场景。
那双从藤原夏目裤中搜寻出的白色吊带丝袜,一直回荡在森岛唯的脑海中,久久难以散去。
但毕竟那套衣服已经被她拿去做了那种事情,已经不可能再用来质问藤原夏目,或者向观月学江旁敲侧击了。
不过,这半个多月的坚持不懈,森岛唯都没能发现异常,她也不禁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神经敏感,出现被迫害妄想症了。
只是,那双真真切切从藤原夏目口袋中拿出的白色吊带丝袜该怎么解释呢?
踏着柔软地毯,森岛唯走到床边俯身下来,她看着床上仍然在梦呓的少年不禁心想。
难道是这家伙自己从雪江哪里偷来的?他除了吃之外,难道也会像其他男生一样,对女生的身体有兴趣吗?
可偷东西又哪里像藤原夏目的霸道作风呢?他真看上什么东西,多半会直接抢吧?而且如果要偷,为什么要偷雪江的丝袜呢?
明明我的腿也很……
难道他喜欢白丝而不喜欢黑丝?
想到这里,森岛唯眼中浮现出一些幽怨,她借着微弱的天光,看向缩在被窝中的少年。
就像是溺水的遇难者缠着救生人员那样,藤原夏目将他那柄长刀紧紧抱在怀中,头枕在手臂上,单薄胸膛随着规律的呼吸起伏,那幅模样就和被寄放在别人家里的怕生猫咪,抱着残留有主人气味的布团才能显得十分安心一样。
这家伙最近怎么这么能睡呀?森岛唯数了数,发现藤原夏目最近一天起码能睡上十四个小时。
除了这一点外,森岛唯发现对她来说,藤原夏目还有太多神秘的一面了。
他的身世、他的父母、他的年龄、他的过往、他的一切,都是个谜团。
真要说的话,睡脸也是其中之一,森岛唯越是这样看着,就越是搞不清楚他的年龄。
日常生活中藤原夏目那霸道酷烈、任性自我又非常飘忽的冷静态度,让森岛唯一直觉得他比自己稍微年长,或者至少是同龄。
但是陷入深沉睡眠时的藤原夏目,那张从来都不笑的脸颊此时天真无邪得甚至可以称为可爱,让森岛唯觉得他看来像是个比自己年幼许多的少年。
虽然是独生子女,但看着藤原夏目那让人想要怜惜的睡颜,森岛唯却忍不住胜出面对正处在叛逆期的年幼弟弟的怜爱心情。
心情就像夏天的碳酸汽水一样冒起了泡泡,森岛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戳在了藤原夏目柔白的脸上,还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
“唔”
这个瞬间,藤原夏目微微动了一下,他缓缓张开眼睛,于是两人的视线以非常近的距离相交。
一瞬间,森岛唯心脏紧缩了,全身僵直。
但时间缓缓淌过,森岛唯预想中的怒骂却没有到来,她看到藤原夏目双瞳中满是朦胧,没有焦点,双唇微微开启,似乎在喃喃自语。
“……”
嗯?还没睡醒?森岛唯困惑地俯身上前,“藤原君?你说什么?”
“薯……”
“薯?”森岛唯皱起眉,眼中有些困惑。
一脸朦胧的藤原夏目眼中似乎泛起了光,双瞳渐渐聚焦,视线下移到那只白嫩手指上,“……薯条。”
“什么薯条?哪里有薯条?”
满心困惑时,森岛唯就看到藤原夏目对自己的那根手指张开嘴,露出洁白牙齿!
下一刻,锥心刺痛自指尖传来,森岛唯瞪大眼睛!
“咿呀!!!!!”尖叫声响彻枫庭,将外庭树上的鸟雀都惊飞。
二十多分钟后,在一楼餐厅,换好一身制服的森岛唯眼看着手指上清晰可见的咬痕,眼泪汪汪瘪着嘴,“呜,都咬出血了。”
“哼,”而在餐桌对面,藤原夏目将一只热气腾腾、皮薄到隐约能看到肉馅的小笼包塞进口中,一边大口嚼着,一边翻了个白眼,“下次再敢在我睡觉的时候搞小动作,把你手指都咬下来。”
这句话气得森岛唯对他怒目而视,但这时观月雪江却将两大碗虾仁云吞端到他们面前,制止了她,“好了好了,等会我帮小姐您上点药就是了。”
“唔,还是算了吧,我等会要赶紧去学校,最近学生会要着手社团经费调整的事,忙得很,”碗中溢出云吞的鲜咸香气让森岛唯不禁咽了口口水。
“社团?你不是那个什么风纪委员长吗?”藤原夏目吃完第三屉小笼包,才端起云团面,“怎么还管这些?”
“我不光是风纪委员长,还是学生会副会长,当然要管,”咬着云吞中刚刚剥好的虾仁,森岛唯翻了个白眼,“不过说起来,学生会正副会长的职务本来都应该在每年二月的毕业季前夕举行,要不是因为神川高中刚刚重组完毕,校务行政系统还不完善,也轮不到我这个高一学生来当。”
“那你是怎么当上的?”将一碗云吞尽数吞下后,感觉肚子里饥饿感稍微缓解来一些的藤原夏目才放缓进食动作,但还是动作毫不迟缓地将一碟鲜肉烧卖丢进口中,“走后门?”
“才不是!那是因为我是国中时期的学生会会长,有过很优秀的成绩才被破格任命的,估计不会有下一个像我这么优秀的人了,”吃完云吞后,感觉已经饱腹的森岛唯看了看时间,起身准备离开,“倒是你自己没问题吧?期中考这都最后一门了,不及格可是要补考的哟。”
“哼!那种弱智题我就算没上过学也能考满分!”不屑翻了个白眼,但藤原夏目嘴角因为说话动作而让一些肉汁流出,一直淌到下巴。
在藤原夏目想要用手背去擦之前,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便拿着纸巾按在他脸上。
“来,把脸转过来,”观月学江将藤原夏目的脸颊扶侧过来,温柔擦拭着他的脸颊,琥珀双瞳中荡漾着柔光,“真是的,下次记住,吃饭时不要说话,知道了吗?”
观月雪江是站着的,而藤原夏目是坐着的,于是他面前就是几乎要贴到鼻子上的丰盈柔软,哪怕是裹在女仆装的布料中也显得非常高耸,清幽体香扑面而来。
回想起浴室中发生的那些事,藤原夏目浑身发僵,两眼发直地任由女仆擦拭。
这一幕落入从客厅走过的森岛唯眼中,她异常不悦地竖起眉。
但在看到观月学江那几乎能给藤原夏目洗脸的汹涌波涛,她拍了拍平坦胸口,脸色更加黑暗了,然后重重踏步地走出枫庭。
森岛唯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原因:该死!这个藤原夏目,难道是个**控?他难道不知道胸不平何以平天下的道理吗?!
另一边,藤原夏目在吃完早餐洗完脸后,边出发往神川第一高中,进行最后一科,也就是国语考试。
不过当铃声响起,他拿到试卷后,看着上面的题目,眼神瞬间陷入呆滞。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也只磨出来几道题目,睡意也渐渐袭来,藤原夏目最后决定放弃治疗,准备再睡一觉的时候,他忽然若有所感,迷糊地望向窗外。
布满灰色雷云的窗外,一道人影坠落,随即窗外喧哗了起来。
“啊啊!看那边!”
“快来啊!”
“有人自杀了!”
在监考老师的厉声呵斥下,藤原夏目走到窗边,推开玻璃窗向下张望。
身穿制服的少女躺在一片粉色的樱花中,身下是渐渐漫开的鲜红血泊。
轰隆一声,天空中又下起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