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武运昌隆,我先解决自己的事情了。”黑袍人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两个枯瘦的手爪,然后向梅怀思拱了拱手,随后又将目光移到了青衣少女身上。
只听黑袍人说:“你不想交出司鱼潜吗?那我可就要自己去找了。”说着,黑袍人就抬脚走进了客栈中,直直的往楼上走去。
但是不等黑袍人抬脚踏上楼梯,他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猛地向客栈的门口飞了过去,重重的摔落在客栈门外的地上。
柜台后面的青衣少女俏脸含霜,目光冰冷的看着客栈门外的黑袍人:“不懂规矩的住客,我这里可不欢迎。”
黑袍人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个青衣少女居然能有这样的力量,从地上爬起来,也死死的盯着她,怪笑两声:“呵呵,没想到这小小的客栈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真是让我有手痒了啊。”
黑袍人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手中的铁链缓缓抖动着,“哗啦啦”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的清晰。
“啊……真是又麻烦又恶心的就像苍蝇一样啊。”青衣少女语气有些无奈,身形却一跃从柜台后面跳了出来,然后走向客栈外黑暗中的黑袍人。
客栈外面的动静很大,但梅怀思也懒得出去看一眼,只是慢悠悠的用葱白的玉指捏起面前的茶杯,然后微微抿了一口茶。
其实在梅怀思刚刚见到那位青衣少女的时候,就知道她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就连梅怀思也看不透她的修为。
梅怀思的神识之力已经是十方境界中的顶峰,无限接近一步劫桥的强度,但饶是如此依旧是看不透那位青衣少女,也就是说她必然是一位劫桥大能,甚至更高!
劫桥大能啊,这还是梅怀思用这副身体头一回遇见劫桥大能,而且还是那么惫懒的劫桥大能,甚至都能说出“对修仙不感兴趣”这种话来,就只是沉迷于听别人的故事不能自拔。
“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梅怀思轻笑一声。
客栈外的战斗其实从一开始结果就已经确定了,那位黑袍人再强,也绝对不可能是一位劫桥大能的对手,所以当看到青衣少女毫发无损、甚至衣服上都没有褶皱,头上也没有出汗的回来的时候,梅怀思也并没有怎么意外。
青衣少女轻盈的一跃跳回柜台后面,青色的长裙飘扬,象牙白玉一般的长腿一闪而逝。
“好了,烦人的家伙已经解决了,你现在可以继续讲你的故事了。”青衣少女笑吟吟的看向梅怀思,脸颊上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刚才的气氛都被破坏的一干二净了。”梅怀思摊了摊手。
“哎呀,管那些干什么,你自己的故事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说出来的嘛?还是说……你们又不想住店了?”
“好吧好吧,那么,从哪里开始说起呢?”
……
在我境界还很低的时候,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捕快,以维持自己的生存。
我所在的小镇不大,每天能做的最大的事情就是谁家的牛被偷了,其余的就更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但既然有月俸拿,混一天也就是一天了。
我的上司姓林,叫林鹿,我平时都叫他鹿哥。他是一个酒鬼,每个月发放月俸之后,都要喝个烂醉如泥,然后第二天由我把他背回府衙。
事实上整个小镇就只有我们两个捕快,府衙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镇长只在自己的家里做事。
像是这种小镇的镇长都是在镇民里面自主挑选的,只有我的上司算是正儿八经的朝廷的人,我都不算。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小镇里面,忽然有一天发生了一桩命案。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上午,镇子里面的二傻过来敲府衙的大门。
咚咚咚!
“不好了怀思哥,不好了怀思哥!”二傻一边敲着门一边大喊道。
二傻身材高大,空有一身蛮力,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我是真怕他一不小心把府衙的大门砸烂——事实上这种事情还真的发生过。
“来了来了。”听到二傻的声音,我连忙开口先稳住他,要是真的等他把府衙的门砸烂了,恐怕还得从我的月俸里面扣钱。
我跟鹿哥平时都是直接睡在府衙的,他是嫌麻烦不愿意回家,我是在根本没有家。
临行前我看了鹿哥一眼,他昨天喝得烂醉如泥,现在还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呢,也就没有叫他。
我撑着油纸伞来到府衙门前打开大门,就见二傻正站在那里朝我傻笑。
我问他:“你说不好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啊,对,镇长说我跑得快,就让我喊你,说是镇上有人死了。”二傻抓了抓脑袋,他连伞都没拿就跑过来了,此时身上都湿透了,还站在那里傻笑。
“有人死了?”这个消息属实是让我震惊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人在哪儿?带路。”
于是我就在雨中跟着二傻跑了半天,终于是来到了案发现场。
那里已经围了不少的镇民,还有镇长当然也在。
我一眼就认出了死的人是镇上的一个小流氓,平时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每次被我抓到关了几天放出去结果还是照样干。
不过此时的小流氓已经没了气息,眼睛瞪圆了,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脖子上有一处刀痕,是被一刀毙命的,身上跟身边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很淡了。
“刀客吗?”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头大。
很显然凶手不知道是从哪里流窜到这里的,不知道被小流氓撞见了什么,所以才被灭了口,这种凶手怎么可能抓到啊,谁知道他现在有流窜到哪里了。
但也不能就此坐视不理,我决定还是先着手调查一下。
小流氓的尸体是今天上午被发现的,而伤口跟血迹都还很新,虽然被雨水冲刷掉了很多,但还没有完全被冲刷干净,所以大概就是昨天晚上被杀死的。
依照着这个时间,我去询问了一下住在案发现场周围的镇民,结果是他们早早的就已经睡觉了,谁大半夜的出门遛弯啊。
那么问题就来了,小流氓大半夜的出门干嘛?
我感到有些不解,就开始搜查案发现场的周围,想要试一试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但是这场雨实在是来的巧,就算原本是有什么线索的,现在在大雨的冲刷下也没有了,我只好放弃了在案发现场找到线索。
等到我回到府衙的时候还在想这件案子,刚好看到已经醒酒的鹿哥,就想着问一下他的意见。
“刀客啊?最近倒是有一个刀客的通缉犯流落到了这个小镇附近……不过那种被通缉的大盗就不是你能解决的了,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够别人一个人杀的,上报让上头的人苦恼去就完了。”
不得不说鹿哥的这番话有道理,我也就不再纠结这个案子,写好卷宗用信鸽上报了上去。
这只信鸽就是鹿哥跟上面的人联系的途径之一,平时的月俸也是通过信鸽发过来的……所以说月俸也少的磕碜啊。
但是就这么平静了两天,小镇中又有人死了。
这回死的是一家三口,同样是在深夜,基本上没有任何反抗就被一刀抹了脖子,干净利落,就连小孩也没有放过。
又是那个刀客。
当我返回府衙跟鹿哥说明的时候,鹿哥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严肃,让我感觉有些不太认识他了。
“看来,他这是盯上这个小镇了啊。”鹿哥一声轻叹。
“难道……他接下来还会杀人?”
鹿哥点了点头。
“那我们晚上去堵他?”我提议道。但是随即我就为这个提议后悔了,因为看来我们没有一个人打得过那个刀客。
“不,你不用去。”鹿哥摇了摇头,然后对我说,“你去请求上面的支援,再去帮我买两壶好酒回来。”
我有些不能理解鹿哥到现在还在想着喝酒?不过谁让他是我的上司,就小心翼翼的问:“那买酒的钱……”
“用你的月俸,就当是我借你的,要买上好的酒。”
“好吧好吧。”我也只得应下,然后去一一照做了。
终于等到夜晚降临,当我提着两壶酒找到鹿哥的时候,他正在府衙的房顶上面坐着看月亮。
今天的月亮却是又大又圆又亮,但其实我更好奇的是鹿哥是怎么上去的?
反正我是上不去,就在下面朝他喊道:“鹿哥,酒买来了。”
“好,等会再喝,让我再晒一会儿月亮。”
这晒太阳挺常见的,晒月亮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他乐意晒,我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一个人坐在府衙院子里的树下,跟鹿哥看着同一个月亮。
等到过了一会儿,鹿哥忽然一个翻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而且还毫发无损,朝我招了招手就往府衙外走去。
“怎么了?”我问。
“他来了。”鹿哥头也不回。
不用解释我也明白了过来是谁——那位刀客要继续杀人了。
今夜的鹿哥带上了他的佩刀,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鹿哥拔刀,在我的印象里他永远都只是喝个烂醉如泥。
今夜的鹿哥身上还散发着一种我不熟悉的气息,让我不由得有些胆颤。原本我还不知道是什么,后来才知道,那是“杀气”。
当鹿哥带着我找到那位刀客的时候,他正准备推门走进一个普通镇民的家里,鹿哥和我的出现让他的脚步顿了顿。
“哟?这是有人送上门来了?”那刀客轻佻的说道,似乎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鹿哥微微扭头,用侧脸对着我说:“你先躲起来。”
我连忙听话的躲了起来,怀里还抱着鹿哥吩咐过的两壶酒,在暗中默默的观察着他们。
林鹿抿着嘴唇看向面前的刀客,忽然开口说道:
“我曾经拥有很多东西,后来又失去了很多东西。而现在,我就只想保护好这个小镇,因为这个小镇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
“张麻子赊给我酒,虽然他明知道我已经赊了快一年的酒钱了。”
“王寡妇帮我做衣服,我明白她的心意,但我已经不敢再接受任何女人了……”
“二傻虽然总是锤烂府衙的门,但是修门的时候也是他出力最多……”
“还有那个小捕快,在我喝醉后总会把我背到府衙……”
“他们都是很可爱的人,也是现在我最在乎的人了。我就只有那么点在乎的东西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要毁掉呢?”
“告诉我!为什么?!”
林鹿,出刀了。
那一刀,快若闪电。
月光洒在刀身上,竟是让他的刀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如同与月亮相反的太阳的光芒一般!
那一刀名为——
月神斩!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位刀客是魔道中人,杀人是为了疗伤。
而鹿哥让我带着的两壶酒最后也派上了用场,因为鹿哥年轻时受过伤,只有用酒才能压制伤势,在斩杀那位刀客后旧伤爆发,就把我带去的酒都灌了下去。
至于之前鹿哥为什么晒月亮,也是为了凝聚月神斩的那一击,纯粹是鹿哥练的不到家。
再后来,在我要离开小镇的时候,鹿哥把月神斩教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