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苦穷酸的书生,在雪夜的屋外遇到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自称是来报恩,来做书生的妻子的。

这本该是在话本小说里面的情节,但是却真实的发生在了司鱼潜的身上。

后来司鱼潜才知道,这女子其实就是五年前他救下的一只狐狸,如今是来报恩来了。

原本司鱼潜还是有些不愿意的,但是赶也赶不走,日子久了,也还真就逐渐生出了情愫,然后两人就顺理成章的结成了夫妻。

司鱼潜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会跟自己的狐妖妻子一直生活下去,直到自己老去、死去。

司鱼潜也明白,他只是一介凡人,妻子却是一只狐妖。也就是说等到他死去的时候,或许妻子就连老去都不会,就算会,也是她用法术变出来的障眼法。

但是他也知足了啊,一辈子能有这样漂亮又贤惠忠贞的妻子,他就已经很是知足了。

不过天不随人愿,就在司鱼潜刚跟狐妖妻子结合不久,黑石郡郡主的小儿子就看上了狐妖妻子,在司鱼潜去书院教书的时间里,把狐妖妻子直接掳了去。

当司鱼潜回到家中的时候,就看到了跟曾经狐妖妻子第一次离开自己时的场景,家里空荡荡的,再也不见会温柔的伺候他吃饭的妻子了。

他知道是谁干的,因为郡主的小儿子找到过他,说只要他把狐妖妻子送到他的府邸上去,就给他数不清的银子,但是被他一言拒绝了。

司鱼潜忽然生出了一种无力感,一种绝望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书院的教书先生,在面对郡主的小儿子的时候,他渺小的就像一只蝼蚁一样。

但是他也会不甘心啊,于是司鱼潜在郡主府的大门前跪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人搭理他,将他带到了郡主面前。

……

黑石郡的郡主是一个不怒自威的方脸中年男人,就姓黑。司鱼潜在他面前总是没来由的产生一种自卑感,就连大气也不敢出。

“听说,你有事找我?”黑郡主淡淡的问道,只是一句话就有极强的压迫感。

“是……”司鱼潜战战兢兢的答道。

“有什么事情,现在你可以说出来了。”

“是……我的妻子被……被……”

司鱼潜的吞吐让黑郡主感到有些不耐烦,他已经在这个凡人身上浪费足够多的时间了,这还是看在他是黑石郡人的份上。

“我让你说!”

这下司鱼潜直接被吓得脚下一软,踉跄着稳住身形,然后一咬牙说道:“是郡主的小儿子强行掳走了我的妻子,还望郡主大人为我做主啊!”

“什么?!好大的胆子!”黑郡主猛地起身,更加强烈的压迫感压在了司鱼潜的身上,让他产生了一种窒息感。

随即似乎是意识到了司鱼潜还在这里,黑郡主身上的压迫感忽然消失,然后他亲自上前扶住了司鱼潜,说:“你放心,你是黑石郡的人,我就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我会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抓来的。”

黑郡主是一郡之主不假,但这郡城上面还有两位六郡巡察使,一位南秦州总司,再上面还有秦阳城的上司,在这黑石郡也不可能一手遮天啊。甚至还要防备被人抓住小辫子,从这个郡主的位置上拽下去。

是以,黑郡主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是真的极其不悦了。若是平时只是花天酒地也就罢了,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事可是真真正正欺负到了黑石郡的百姓凡人身上,这可就不能再选择性的无视了。

……

当黑郡主带着司鱼潜找到自己小儿子的府邸,然后进去的时候,活人是没有找到,找到的只有一具具冰冷已久的尸体。

那些尸体上都有一道巨大的爪印,几乎就印在了整个胸膛上,全都是一击毙命。

黑郡主黑着脸走进了房间里,所找到的也只是自己小儿子的尸体。

小儿子已经不成人样了,特别是下体更是血肉模糊,从腰间往下到大腿的部位几乎都成了肉糜,甚至敛尸的时候都粘在了地上揭不下来。

司鱼潜很高兴自己的狐妖妻子能逃走,但是另一方面也该开始担忧自己的处境了——因为他亲眼看到,黑郡主在一声怒吼中,一拳把他小儿子的府邸砸成了一片废墟。

这已经远远超过司鱼潜对原本世界的认知了。

不过最后黑郡主还是没有对司鱼潜做什么,就放他离开了。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黑郡主在看到那些尸体的伤口,再仔细感受一下现场紊乱的气息就知道了,是一只狐妖干的。

随后就有一张通缉令从郡主府传出,无数黑石郡的江湖豪杰都动了起来,以黑石郡为中心,开始不断扩散着搜索一只狐妖的身影。

……

当司鱼潜回到自己的家里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那位狐妖妻子。

狐妖妻子是最后来告别的。二人最后温存的一夜,当司鱼潜再醒来的时候,自己的狐妖妻子早已离开,开始躲避黑郡主的通缉令的逃亡生涯了。

往日的一幕幕在司鱼潜闪过,从刚遇到狐妖妻子,到相知、相恋,然后成为夫妻……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而现在,梦也该醒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在这个世界最不值钱的命就是普通人的命了,他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

烛光在从门外吹来的冷风中微微跳动着,一只男人的手轻轻把手中精致的瓷质酒杯放回柜台上,它的主人长出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一身灰色长衫的男人,原本应该是一个面相不错的美男子,但是现在发丝凌乱,双眼中布满了血丝,有着重重的黑眼圈,看上去就很是疲惫颓废。

“很老套的故事了,不过我也不介意再听一遍,毕竟每个人讲述出来的感觉都会不一样。”一道慵懒好听的少女的声音从柜台后面传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她一身青衣,脑后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垂到腰间。

青色半透明的袖口有些宽大,以让少女半截白玉一般的小臂伸出,用极其标准的方式握着毛笔,沾了沾墨汁,笔尖停在了面前的小本本上。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青衣少女微微抬了抬头问,额前整齐的刘海刚好遮住了她的目光。

有些颓废的男子顿了顿:“司鱼潜。”

这个名字并没有让少女有任何意外,手中的毛笔轻轻在小本本上写下了这个名字,字迹端庄娟秀,很是漂亮。

等到把男子的名字在小本本上记下,少女随手丢给了他一个木牌,抬头用光洁的下巴示意了一下他的房间在楼上:“人字二十九号房。”

“谢谢。”司鱼潜闷声说了一句,就默默走上了楼梯,身影消失,脚步声也逐渐消失。

直到这个时候,那位青衣少女这才抬头看向正对着柜台的一个桌子上,正慢悠悠的抿着茶的两道悠闲身影。

少女开口:“喂,你们两个!到底要不要住店啊?这天可是快要黑了,要么就赶快离开去找其他的客栈。”

“唔……”面对掌柜少女的催促,桌旁那位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女就下意识的看向了另一人,见另一人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也就跟着不说话。

晶莹洁白的玉指捏着茶杯,把茶杯轻轻放到了桌子上,另一位容颜绝世倾城、堪称仙姿的少女樱桃般的红润小嘴轻启:“我们是想住店,可是你的规矩太奇怪了。”

“可这就是我的规矩,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话,还请出门不送。”青衣少女趴在柜台上,用一只手托着香腮,看着对面的那位饶是她看了也不由得有些心动的少女。

“你觉得听别人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给你听,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吗?”

“是的。”青衣少女点了点头,“我对修仙没兴趣,但别人的故事总是能让我感到有趣,我也很乐意用客栈的一间房间来换他们的一个故事。”

“真是……有意思的人啊。”梅怀思忽然轻笑一声,也同样盯着青衣少女的眼睛。她的眼睛是墨绿色的,就像是漂亮的翡翠宝石一样。

“那么,你有故事吗?”青衣少女问,向梅怀思眨了眨眼睛。

“我啊……我的故事很长,你想从哪里听起呢?”梅怀思曾经活了九千岁,在这漫长而悠久的岁月里,总归是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经历了很多很多的故事。

“你想从哪里讲起,我就从哪里听起。”

“好吧好吧,那么——”梅怀思放空了思绪,意识逐渐回到了曾经她还是“他”的那个梅怀思的时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道身影从客栈外面闯了进来,打断了梅怀思的思绪,也让客栈里的人一齐看向了那道身影。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手中还攥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一直拖到了地面上。

“听说司鱼潜回来了?”黑袍人声音沙哑,“告诉我他在哪里。”

“抱歉,我们不会透露住客的信息。”青衣少女依旧一只手托着香腮在柜台上。

“当年的狐妖已经死了,但是她的妖魂还有一丝留存于世,只要捉到了司鱼潜,一定能唤回那道妖魂。”黑袍人自语着,“有一丝妖魂的妖傀跟没有妖魂的妖傀完全是两个境界的啊!”

“妖傀?”梅怀思忽然开口,看向那个黑袍人,“你的意思是,你把那只狐妖的尸体练成了妖傀,现在需要司鱼潜的帮助唤回妖魂,让妖傀变得更厉害?”

“哦?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懂行的,不错不错,难道你也是同道中人?”黑袍人的注意力也落到了梅怀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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