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脑袋一瞬间有点迷茫，不理解为什么小弟都被五花大绑，甚至怀疑是压力过大出现幻觉。
但野兽般的直觉令他立即反应过来。
那个西洋女仆不见了，这里很可能已经暴露！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些杜冰是他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保证，绝不能出现半点问题！
而夜未艾则全身汗毛炸立——他被看见脸了。
他被一个运毒分子头目看见脸了！
新闻、电影上的画面依次闪过眼前。
斩首、肢解、活埋，罪犯丧心病狂的报复行动仿佛就在眼前，几乎能闻见浓郁的血腥味。
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就不是地痞流氓骚扰，而是穷凶极恶亡命徒的疯狂报复。
夜未艾表情阴沉下来，刹那间作出决定。
他看到我的脸，绝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然而中学生毕竟是中学生，体力和经验都不占优势，单单武器优势很容易翻车。
张哥暴起发难，轻而易举击飞夜未艾的枪，欺身而上，将其摁倒在地，质问道：
“说！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拳头击打在少年面部，只是一下，便令其鼻青脸肿。
夜未艾伸手去够枪，枪却被张哥一脚踢开，他脸上又狠狠地挨了好几下。
最大的底牌离他远去。
“别惦记你那玩具了！快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条子的线人吗？！”
张哥面露疯狂，眼中杀意漫出。
到昨天为止还生存在温室里的少年，此刻终于深刻地理解了世界的真理：
拳头打在身上，真的很疼。
他挣扎着回答道：
“我不是线人，只是路过的普通市民。”
张哥脸色愈加狰狞，拔出匕首，反手握住，露出一截寒芒。
“好一个普通市民……你让我做不成生意，我就宰了你！”
刀刃在夜未艾的视野里迅速变大。
死亡气息扑面而来，势不可挡。
要死了。
夜未艾内心意外平静，仿佛夏日午后坐在树荫下摇椅里喝茶。
他怀着杀人的决心前来报复，自然也做好被杀的准备。
不必垂死挣扎，那样太不体面。
姐姐，对不起，没能按照你的期望，成为科学家……
“放开小艾哥哥！”
一声娇喝同时吸引两人的注意。
秦蓁双手握着漆黑杀器，胳膊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刚才的打斗一定吓坏她了。
即便如此，她也没落荒而逃，甚至还想救他。
亡命徒不会被吓到，她如果不真正扣下扳机，会死的。
有人要死了，因为他犯的错误——莽撞地闯进罪犯基地。
夜未艾有点难过，他不希望任何人因他而死。
“别管我！快跑！”
少年嘶吼着，抛下最后的体面，伸手揪住张哥的领子，凶狠的表情宛如受伤的孤狼，眼底隐隐有金光浮现。
“你以为我会害怕玩具吗？”
张哥脸色平静下来，然后抬起匕首，猛然刺下！
砰！
张哥的胳膊飙出一大捧鲜血，匕首也错过目标，刺伤了夜未艾的胳膊。
枪声在空荡厂房中回荡，宛如死神脚步的回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巨大后坐力推着小萝莉踉跄两步，差点摔倒，但她最终稳住身形，神色坚定地说道：
“放开小艾哥哥。”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弹壳在地上滚动，撞到柱子停下，发出一声脆响。
像是神明命令时间再次流动。
这不是虚张声势，对方已经证明自己的武力与决心。
张哥反应很快，抛下夜未艾转身就跑。
血肉之躯岂可与枪弹抗衡？
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
夜未艾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接过枪，快速调整呼吸，瞄准跑走的张哥，连续射击！
枪声在空荡的厂房里回响。
砰！砰！砰！
张哥小腿中弹，摔倒在地，浑身是血。
愤怒消散，剩下的只有无尽恐惧。
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死亡在逼近。
那些被绑上石头沉进蓝湖的人，死前也是这般感受吗？
夜未艾快步接近，正要补上最后一枪。
“警察来了！”
秦蓁冲过来，拉住他就往厂房后面跑。
夜未艾仓促之下被拉了个踉跄，与张哥的视线对撞。
他们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疯狂。
此子断不可留！
两人同时想道。
运动中，少年再度扣下扳机，连续三发子弹过去。
砰！砰！叮！
有子弹打在钢铁机械上，火花四溅。其他的落点都在张哥周围。
夜未艾不知道是否命中要害，但能看到青年已经不再动弹。
就在此时，警笛声响起。
他被萝莉拉着，跌跌撞撞地跑出废弃工业园区，万幸没撞见任何人。
时近日暮，残阳如血。
街边的大屏幕上播放着枪击案的新闻。
夜未艾和秦蓁坐在公园的榕树下，大口喘息，惊魂未定。
如果有路人经过，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一跳。
少年倚在树上，白衬衫上沾满血迹，成片成条，宛如红色小河。
胳膊上的伤口不深，没伤到骨头，但切断了部分肌肉，血淅淅沥沥地往下流，怎么也停不下来。
“天啊，小艾哥哥你伤的这么重！我们得去医院。”
秦蓁稚嫩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小眉毛快要纠到一起，微微颤动。
“不，不需要。”
夜未艾恢复冷静，大脑飞速运转。
散落在民间的零九式手枪很多，而且他只是个普通中学生，警方很难查到他这里。现在去医院无疑于自投罗网。
诚然，他可以将事情描述为正当防卫，可一旦在明面上和这案子扯上关系，必然是会留下记录的。
枪是偷来的，记录是好是坏还不一定。
他好不容易考上了高中，城里最好的高中。
不能因此受影响。
不可让姐姐失望。
绝对！
其实他也没干坏事，反而是帮警方抓住毒贩子，甚至可以说是功勋卓著。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不该因为这事影响他未来前途，对吧？
夜未艾脸色愈发苍白，因为失血，也因为心中隐隐的忧虑。
秦蓁蹲在旁边，心疼地看着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果然满面忧愁的小萝莉也很可爱……
不行！
他重重摇头，将奇怪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不能变成萝莉控！会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的！
为避免这种悲惨未来，他连忙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不太重要的小事之上。
比如这条血流不止的胳膊。
伤口很疼，很吓人，但没伤到重要血管，只要及时处理，应该问题不大。
夜未艾撕下衬衫，按照书里教的将胳膊临时包扎。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看起来还不错，至少伤口不再哗哗流血了。
【少年，我就一天没看着，你就搞出这么大事情？】
低语迟到了，语气还很无奈，像是忙了整天的上班族回到家里，发现儿子在学校闯祸需要叫家长，
【真凄惨啊，你说你老老实实把灵魂卖给我，不就没这些事情了吗？】
夜未艾在心中冷冷地回道：
“我想卖的，你人不在。”
他又想起昨晚。
从今天那些人对待叶梓的态度来看，他们当时真的很有可能对可儿下手。
想到这点，夜未艾不由得心生后怕。
【啊这……】
低语沉默一会儿，
【确实是我的问题……不过你现在卖给我也不迟哦！】
夜未艾气急反笑。
“去你大爷的！我叫你的时候你不在，现在事情解决了，我还需要你做什么？”
【事情解决了？啧啧啧，少年，我看你是真的不懂哦！】
低语空洞悠远，像是在耳边，又好似来自天际，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天空中苍月高悬。
小萝莉忽然开口：
“小艾哥哥，今晚你和我一起住外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