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云初阳冲夏风荷招了招手,“你这疯女人怎么也没有走?”
夏风荷没有说话,狠狠瞪了一眼过来。
她身形瘦削,脸上却带了一点婴儿肥,黑色衣裙有些残破,露出的皮肤水嫩白皙,一双灵动的眼睛似是会说话一般。
像此时她怒目瞪过来,云初阳不需她说就已听懂了。
要你管!死去!有多远滚多远!
——总之差不离就是这个意思啦。
夏风荷方才与云初阳分离时收势未及,一下撞在了那龟壳上,头昏眼花,此时才刚刚飞出来。
她也不知心里升起了什么念头,总之就是对云初阳很看不顺眼,连这魔头都有拦住怪物的自觉,她怎么能灰溜溜地跑了呢?
虽然不如剑神般耀眼,但她也是大秦遁甲天宗的第一天才,若叫她此刻跑走,也是很不服气的。
“鸠鸠!——”
那怪物活动一番后,叫了两声,四肢一蹬,卷起滔天狂浪,向着宜田城冲来。
它龟甲玄黑,蛇头阴森,身形巨大,遮天蔽日,奔腾间,速度也是极快,御行水中,好似蛇盘于地,说不出的滑溜。
“来得好”,云初阳大笑一声,“且先吃我一剑!”
他将酒葫芦别在腰上,飞身而起,流星向前一划,那卷起的水为之一停。
剑幕通天,蓦然显现,赫然是他刚刚领悟的剑诀“执念人间”。
接着,他手指一掐,那剑幕变化起来,化作一把通明巨剑,携无匹锋锐之气,斜斩而下。
剑是流星,天下攻杀之极,势如白虹贯日。
技为帝剑,剑神无双之术,威似天神震怒。
此剑是他如今最强手段,剑带轮回之力,又附加了情剑的缠绵不绝,可谓是不死不休。
巨剑精准地斩在了那怪物的脖颈上,势大力沉,剑入之处,皮肤细胞通通老化,变为飞灰,消散在渭水河中,连一滴血也没有来得及流出来。
一剑之下,这头颅几乎斩了一半下来,此刻它蛇头之下,脖子突兀地空了一段,望之诡异恐怖。
怪物吃痛,狂性却减了一些,一双倒三角的眼中露出人性化的疑惑和警惕。
只不过它去势不减,仍是向宜田城奔来,一双眼睛小心地瞅着云初阳,舌头吞吐,似乎对少年发出了警告。
顾白眼见他这一剑之威,确实了得,但心爱之人就在岸边瞅着,他怎能允许云初阳一个人卖弄风骚。
顾白低吟一句,抽剑提空而起,剑身白光涌现,化作一根百余米长的巨棍,正是使出了他自己所悟的君子剑。
他手执棍子,横着抽去,正击在怪物的下巴上,发出一声震响,激得巨浪飞天,那怪物竟然被打得立起了身子,差点翻了过去,从微凸的下巴上流出粘稠的红色血液。
它仰头嘶吼一声,身影渐渐模糊,那受伤之处一阵闪烁,立刻便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奇怪”,几人又站在一起,望着这神异的一幕。
“便是能愈合,也不该如此快啊”,云初阳摸着下巴,“莫非这是灵体?”
“再上”,顾白手中棍子又伸长起来,目光中满是兴奋。
这读书人,忒得喜欢打架!
巨兽狂吼而来,顾白大笑声中,一棍又抽了过去,却不料它此刻学了个乖。
只见那蛇头一缩,直接进了壳里,那棍抽在壳上,顾白猛然大吐一口血出来。
方才一刹那,他全力出击,竟然被反震之力伤了心腑,这龟壳不仅坚硬,竟然还能反击伤人。
“我知此怪为何物了”,顾白一边吐血一边兴奋地讲道,“龟蛇共生,玄甲守侮,御天下之水,此乃四大星宿之北方玄武!”
……
“大周皇曾有一子,生而威猛,越东海来游,遇天神以授宝剑。后来封神之时,位列四方星宿,称号玄武。”
渡难亭内,公主望着腾水而起的巨兽,淡淡讲述着。
“他的儿子?怎么长成这怪物模样?”,女孩疑惑不解,“说起来这四方星宿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主挽了下头发,悠悠讲道:“大周皇君临天下之后,上苍有感,封神众生,降下神格,获得神格之人可成不朽。而那四方星宿,便是所有神格中地位最为高崇的四大神格,可化形为神兽,示天下以图腾,永传于世。”
“那大周皇竟没有神格么?”,女孩又问,“明明他才是千古人皇的。”
“原本是有的,但他拒绝了,反而获得了一把能诛神的剑。他拒绝的那枚神格,一分为四,才成了那四方星宿。”
“什么!”,女孩大呼一声,“不朽的机会,他怎会拒绝呢?”
“没有人知道”,公主叹了口气,“但我有一个猜测。”
她负起手来,目光中露出复杂之色,用隐隐有些激动的语气说道:“做人一世,他要做人中之皇,若是成神,当然也要做神中之皇。而被封的神,如何超越那拿出神格的未知存在?”
“你的意思是说……”,女孩捂住了小嘴。
“没错”,公主声音高昂了几分,“赏来的东西,他不要。要做神,就自己成神。”
“竟然真的想自己成神”,女孩被这气魄震撼,喃喃自语,“可是谁知道该怎么成神啊。”
“他不知道,所以才要杀了玄武”,公主又叹口气,“杀了玄武,取出它的神格,也许就能明白了。”
“可玄武不是他的儿子?”
“不仅如此”,公主摇摇头,“你可知这亭子为何叫做渡难亭?”
“为何?”
“当年他已杀了青龙,取出神格”,公主娓娓道来,“不过白虎与青龙是至交好友,听闻此事,直接反了大周皇,一路追杀他到了这渭水河。”
“就在这时,玄武救了他一命,以渭水阻住白虎,渡他过河而去。”
“但他最后仍要杀了玄武?”,女孩脸上已露出厌恶之色。
“他已杀过一遍玄武,却未发现他的神格”,公主面色平静,“那玄武冤魂聚而不散,竟是不入轮回,在这渭水河中藏了起来。”
“如今这冤魂又出来了?”,女孩仍是不解,“这与楚无极有何关系。”
公主转过身子,望向那水上的大战场景。
“玄武冤魂,定是对大周皇怨念极深,闻到一种气味,才会现身。”
“什么气味?”
“自然是龙气”,公主艰涩道,“楚无极虽是个蠢材,但身上龙气还是很足的。”
她的表情看不真切,但女孩总觉得又察觉到了些隐隐的悲伤。
不过这悲伤只是一瞬而过,公主马上就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继续说道:“他虽然还未成神,但千万年来,却借那青龙神格得以永生。”
女孩问道:“而等着玄武一死,他便也将玄武的神格弄到手了?”
公主白了她一眼,幽幽道:“这玄武一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神格得到了。”
“什么?”,女孩不敢相信,“我怎什么也未看到,他用得是何手段?”
“你自然看不到”,公主摇摇头,“那神格不是我们能看到的。”
过了一会,她又有些疑惑地补充道:“不仅如此,方才那观景平台上还有朱雀的气息,恐怕他离取得朱雀的神格也是不远了。”
“朱雀也未死么?”
“朱雀生性狡诈,在他暗算之下逃过一命,但也已经奄奄一息了,说不定魂魄都已不再完整,但既然让他知晓了,这次是再也逃不过去的。”
“莫非方才他就在那观景平台上不成?”,女孩恍然大悟。
“我猜应该是如此的”,公主叹了口气,“所以我只能按他的吩咐乖乖下山,至少此刻,还不是与他翻脸的时候。”
“哎,为了成神,对自己的兄弟与亲生骨肉下手,我觉得是不值得的”,女孩小脸皱着,有些心烦意乱。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公主也苦笑一声,“若换个角度想,他是为了我们凡人终有一天能胜过天神,甘愿背负骂名,牺牲亲子,你又该觉得他如何呢?”
女孩滞了一下,呐呐不语。
过了会,她又问道:“青龙,朱雀,玄武,都已将得手,那白虎却又如何呢?”
“白虎最是高傲不羁,攻杀天下无双,对所谓成神也不敢兴趣,后来自己兵解,入了轮回,那神格应该一直埋藏在他的转世身里吧”,公主眼望那与玄武对峙的白衣少年,微微笑道,“若他每一世都那么张狂,也许就是云初阳也说不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