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羡鱼在磨刀。

因为已经磨了一会儿,所以这刀,很锋利。

磨好了刀,宁羡鱼带着满腔的杀意,目光,缓缓扫向了站在一边的扇薇子。

扇薇子咽了口口水,后退到桌子旁。

宁羡鱼站起身,提刀,一步一步走向桌子。

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烤鸭,开始片鸭子。

鸭肉和鸭架子渐渐分离,佐料配菜什么的是提前便准备好的,肥硕的鸭子被烤得恰到好处,诱人的香味让一边的少女不住咽口水。

“小鱼小鱼,我要吃一口!”

扇薇子拽住宁羡鱼的衣角,不住地撒娇,想提前享用一下宁羡鱼的劳动果实。

没有故意吊她胃口,宁羡鱼从桌上摸了双筷子,夹了鸭肉,送到扇薇子唇边。

粉嫩的唇沾了油之后,呈现出一种诱人的光泽。

扇薇子吃完,还不舍地舔了舔筷子,用一种满意的眼神看着宁羡鱼。

“怎么样?”宁羡鱼笑着问道。

“好吃好吃。”

扇薇子连连点头,然后从宁羡鱼手里接过筷子,夹了块鸭肉,送到宁羡鱼嘴边。

“小鱼你也尝一下。”

宁羡鱼盯着筷子,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扇薇子愣了下,很快便想起自己刚才在筷尖上舔了几下,大概是沾了口水。

“哎……”扇薇子小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怎么啦怎么啦,小鱼你该不会是嫌弃我吧?”

“是啊。”宁羡鱼大大方方地承认,“太不卫生了,俗话说病从口入……”

扇薇子:“???”

强硬地把筷子塞进宁羡鱼口中,堵住他后边的话,扇薇子脸上露出气愤的表情。

“太过分了!小鱼你这样会失去我的,我跟你说,我在山上的仰慕者可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我剑行宫来,你要是把我惹生气了……”

“真的吗?那我刚来的时候,剑行宫差点被废出学宫九脉是怎么回事?”

宁羡鱼咽下鸭肉,然后毫不留情地拆穿少女的自吹自擂。

扇薇子被噎住了,胸口一阵起伏,好半天后才闷闷不乐道:“小鱼我跟你说,你这样子说话,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

“我不这样说,也没女孩子喜欢我。”

“谁说的?”扇薇子坐下来,两手托着腮:“我就喜欢小鱼呀。”

“你那是喜欢我吗?”宁羡鱼瞥了她一眼,“你那是馋我的菜。”

“都一样啦,都一样啦。”扇薇子随意地摆摆手,“对了小鱼,你最近不出门了吧?”

“关于这个……”

宁羡鱼想了想,然后把自己和楼掌事的交易简单说了下。

一个月五百两,这在宁羡鱼看来绝对是赚的,就算是住雪阁也没什么问题。

可扇薇子不这么想,她只觉得小鱼刚回来就要走,都没时间陪她了。

于是少女马上撅起嘴巴:“又要走那么长时间啊,小鱼你怎么也不多陪陪我?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我重要?”

“银子重要。”宁羡鱼斩钉截铁地说。

“你……”

扇薇子气呼呼地扭过头去:“我自闭了!现在就开始自闭,要小鱼你抱着我亲亲才能好。”

“行吧。”宁羡鱼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那你先自闭着,等会记得来吃饭。”

米饭还在灶上煮着,刚才只是先尝尝鸭肉的味道。

“哼!”

少女轻哼一声,继续自闭。

……

当剑行宫上的少女还在自闭的时候,一辆青色的马车,顺着宽阔山道进了学宫。

马车一路未停,径直驶向不器峰后山,然后在山口的地方停下。

一位青衣的少女从车上下来,眸子微微眯起,抬头看向布满阴云的天空,有种微微的眩晕感。

“小姐?”

赶车的锦衣男人走近过来,颜雪衣轻轻摆了摆手。

“我自己上去就好,三叔你在这里等我。”

锦衣男人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默默点头,不再应声。

而颜雪衣笑了笑,拢在袖中的拳头微微攥紧,一步步走向那条闻名大楚的山道。

不器峰后山,平日里极少有客造访,沿着山道栽种的银杏已经金黄,偶尔有叶落在少女的肩上。

现在还是仲秋,但落叶已经铺满山道;而等到入冬,待树叶落尽,枯萎的树枝会很难看。

正所谓繁华殆尽,零落成泥。

颜雪衣缓缓走着,心里很平静,她知道这是儒道静心的效果,恰好她此时也正需要这种宁静。

银杏山道并不很长,大抵小半个时辰便走到头。

山道之后,有一株血色的树,学宫弟子们把它叫做生死树。

一念生,一念死,生死相依,枯荣不息。

生死树下摆着张石桌,桌上置有两盏清茶,其中一盏已经有了主人。

颜雪衣知道另一杯是留给自己的,她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快步走到桌边,向桌子另一侧的老人躬身行礼。

“晚辈安青,见过顾先生。”

白发素衣的老人并未抬眼,只轻轻说了声坐,然后把茶盏推向少女。

颜雪衣有些紧张地坐下,却并没有动那杯茶,而是看向了那位顾先生。

“先生……”

“先喝茶,有什么事且之后再说。”

颜雪衣轻咬着唇,老老实实地捧起石桌上的茶,小小地抿了一口。

顾先生看着颜雪衣喝了茶,苍老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边沿轻点。

“我知道你的来意。”

颜雪衣闻言,马上抬起头来,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顾先生。

“但是不行。”顾先生轻轻摇了摇头。

颜雪衣眸中流露出些许失望,但脸上并没有多少表现,少女微微低头沉思着,顾先生平静地看着她。

被顾先生拒绝,是颜雪衣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她的行为在这些老人们看来实在过于叛逆,而为了达成目的,颜雪衣也做了足够多的准备。

“顾先生……”颜雪衣犹豫着,“我已经和学宫的一位弟子结成道侣,所以按照规矩……”

“且不论这事会不会得到皇族承认,”顾先生看着颜雪衣,打断她的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少女心里微微一沉,但心态还算良好,靠着道侣关系进入学宫,这本就是随手一棋,能成最好,不成她也还有别的筹码。

只是学宫的态度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坚决,以至于这位最重规矩的顾先生,竟然也能说出规矩是死的这种话。

而顾先生此时却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这位知天命的大儒,像是寻常凡人一般问道:“不过我倒是好奇,殿下您才到原北城一天,是哪个学宫弟子能入您法眼?”

顾先生是知道颜雪衣的,也知道这位传说中的“死星”,有着怎样高傲的性子。

像她这样的人,不可能随便找个人就去结道侣,这太草率。

可谁能想到,那个所谓的道侣还真就是颜雪衣随便找来的……不,按照当时的情况,应该是颜雪衣被找。

听着顾先生的话,颜雪衣忍不住苦笑:“顾先生您就别嘲笑我了……那个人,应该是叫宁羡鱼。”

顾先生喝茶的动作一顿。

“谁?”

“宁羡鱼。”

“宁羡鱼?”

“宁羡鱼。”

“好家伙!”

顾先生打翻了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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