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里回来了啊,宁先生?”

“可不咋的。”

“宁先生吃饭了嘛?”

“呃……拿两个烧饼,要一个包子。”

说着,便排出九文大钱。

“好嘞,宁先生您走好!”

接过温热的烧饼包子,宁羡鱼边走边吃,顺带着回应原北城百姓热情的招呼。

原北城的人,喜欢称山上那些读书种子为先生,而宁羡鱼,大抵是那些先生中最受欢迎的一位。

毕竟,有谁会不喜欢一位学识渊博、修为高强,又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呢?

更别说,他还好看。

当然,原北城的年轻姑娘们倒是认为这种说法很浅薄。

她们常说,人好不好看的根本就不重要,想嫁给先生,主要是因为喜欢宁羡鱼这个名字。

而那位好看的宁先生,在原山一剑斩鬼之后并未停歇,将将赶在天明之时,进了原北城。

短暂停了小半个时辰的雨又下,此时城门已开,但街上也只有些早起的小贩。

即使在蒙蒙的细雨天,这些挣扎在底层的百姓也没有贪睡的权利,宁羡鱼从街上走过,笑着回应问候,或者驻足买些东西。

从东门进了城,稍微认了下方向,宁羡鱼便往人少的北边走去。

在这原北城里,稍微有些头脸的人物,差不多都喜欢住在北区。

倒无关乎什么风水地势,只是因为北边离山上的学宫更近,似乎住在那儿,便能嗅见从山上飘来的书墨香。

而宁羡鱼要找的雪阁,恰好就在北区最北边的地方。

雪阁原属大楚镇魔司,大抵在十多年前从中分裂出来,从此镇守原山。

镇魔司掌妖魔之事,雪阁自然也是如此,在偌大原山道地界里,凡事涉邪祟妖物,雪阁有独断专行之权。

当然,八百里原山,饶是雪阁人手再多,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照料到,于是一种特殊的制度便应运而生。

雪阁将待解决的妖物邪祟明码标价,吸引外来的修士帮着斩妖除魔。

待事成后上报给镇魔司,雪阁领功,修士拿钱,突出一个合作愉快。

宁羡鱼平常干的就是这种活计,像昨晚他杀的那只山鬼,在雪阁,能值五十两银子。

嗯,五十两,可以给师姐买很多好吃的,还有她心心念念的小裙子。

宁羡鱼心里想着,脚步更快了几分,片刻后转过街角,便见到雪阁那座气派的红木阁楼。

阁楼门口有好些个小厮在忙着扫地擦门,一名体态高瘦、头发半白的老伯在边上指挥。

待临近了,宁羡鱼冲着那人打了个招呼:“楼伯!”

楼掌事,算是原北城雪阁的二把手,平日里对宁羡鱼很照顾,所以少年对他也是相当亲切。

听着声音,楼掌事下意识地往外一看,瞅见宁羡鱼,立马便笑眯|眯地迎上去。

“巧了吗这不是?我刚打算派人去学宫找你呢,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把人迎进门之后,楼掌事又忙不迭地喊小厮给宁羡鱼奉茶上茶点,端是一个热情无比。

宁羡鱼心想,这大概又是山里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他喊人给自己倒茶的时候,可不会顺带着上点心。

“楼伯您这找我有什么事?”

宁羡鱼与楼掌事对面而坐,两人面前的茶盏散着青雾,茶香四溢。

“嘿嘿……”

楼掌事一手摩挲着茶盏,并不急着说清解释,而是问道:“宁先生最近可有空闲时间?”

宁羡鱼心想,对了对了,用这种句式开头的话,那肯定是有事求我了。

“楼伯你这话说的,夫子有言:学无止境,在学习面前,我辈学子又哪来空闲时间?”

一听这话,楼掌事忍不住撇嘴,心想你哪次不是说自己学业繁忙,然后我一掏钱,你时间就有了。

于是当下,楼掌事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是这样的,最近上面要来一位大人,点名说想请一名学宫弟子陪读。”

“我一想,学宫最优秀的弟子那肯定是宁先生你啊,所以就想请宁先生你帮个忙……”

宁羡鱼默默听着,然后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掌事。

“宁先生,你可别觉得陪读什么的有失身份,人家是都城里来的大人,与那位结份善缘,对你以后可大有好处。”

话虽这么说,但学宫弟子身份清贵,对这种善缘恐怕还真看不上,楼掌事为这事已经忙活了好些天,却始终一无所获。

到了最后,楼掌事把目光投向了宁羡鱼,因为这位宁先生和别的学宫弟子不一样,他不管什么身份地位,只认钱。

所以见宁羡鱼依旧不为之所动,楼掌事咬了咬牙:“一个月,五百两,不过宁先生你这些天可得在雪阁住着……”

宁羡鱼叹了口气:“我辈学子……”

“可以加钱。”

宁羡鱼目光一凝:“我辈学子就好助人为乐。”

楼掌事长出一口气。

宁羡鱼也长出一口气。

千言万语,不如打笔巨款,没有什么能比银子更让人有安全感了。

事情谈妥,宾主尽欢,两人喝着茶,一时间气氛相当融洽。

但楼掌事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忿,他瞅着宁羡鱼,笑着问道:“现在宁先生不急着学习了吧?”

毕竟是给钱的金主,宁羡鱼不在乎这些小小的调笑,他只是摇摇头,用一种不屑的语气:

“学习?学个屁。”

……

约好三天之后再来雪阁,宁羡鱼提着两只鸭子往学宫走。

出东门的时候,恰好见着大路上有十数人抬着一顶青花轿子。

轿子垂帘挂幔,宁羡鱼目光看过去,隐约可见轿中有一绰约人影,但看不真切。

原北城里常会来些富家显贵,宁羡鱼并不好奇轿子里是谁,只远远地路过。

一人,与一群人,擦肩而过。

两拨人渐行渐远,待轿子将要入城的一刻,轿子里的人突然伸手撩开帘幔,旁边守护的人马上过来。

“小姐?”

轿子里青衣微湿的少女神色清冷,轻启朱唇问道:“三叔,刚才过去的那个混蛋……那个人,你认识吗?”

“他?”被唤作三叔的人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认真回答:“认得,他是学宫的宁先生。”

“宁先生?”

“是,宁羡鱼,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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