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还是第一次对方宇堶撒谎。

在方宇堶打电话来的时候，李轩明说他昨晚不太舒服，现在和自己的老婆在一起。

方宇堶当然认得王欣悦，方宇堶年轻时当过兵，王欣悦是方宇堶战友的女儿。就是他把李轩明和王欣悦撮合起来的。在李轩明娶她的时候方宇堶还跟着局里的其他同事一起去闹过洞房。

方宇堶询问王欣悦和孩子们最近的情况，李轩明回答说都挺好。

实际上，电话打来时，李轩明才从模糊的睡眠中睁开眼睛，他在一家酒店里。

方宇堶对李轩明说了一声“注意修养”之类的话，就挂断了电话，他对李轩明的信任更加让李轩明难受了。

如果真要解释这种事的发生原因，无论多少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至少李轩明单凭自己一个人就没法说清。

结婚十几年了，李轩明才觉得自己的婚姻出现了问题；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有些纳闷，毕竟这个家也没经历过什么狗血言情小说里的那种大风大浪，生活一直是平平淡淡的。他和妻子都是知识分子，有稳定工作，偶尔和王欣悦斗斗嘴也都是些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罢了。何况他已经身为人父，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在外人看来，一家四口是非常幸福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幸福感。

当然，他爱自己的妻子，更爱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个家庭的男人，把问题量化是一种很自私的行为。但是，如此一来，李轩明便发现他给自己留下的空间就很少了；当所谓奉献和付出已经成为无时无刻的责任后，时间一长，对于一个有自我理想的人就会造成超乎寻常的痛苦，因为他觉得自己都一直在为别人而活。

他的生活并不属于他自己。

李轩明痛恨自己有这个想法，但他无能为力。这个问题像口香糖一样粘连在李轩明的生活上，难以摆脱。因为这个心结，最后让李轩明甚至都没法进行正常的睡眠。

渐渐的，妻子发现了他的冷淡，并在误会下做出了一些出格的猜测。这更让李轩明内心恼火。两人不知不觉中日渐疏远。

李轩明也从没和方宇堶或者任何朋友说过自己的婚姻问题。他悄悄的找了一个心理医生，想要通过治疗手段把问题一了百了，好回归正常的生活。

李轩明就是这样认识白雯的。

和白雯的相识，李轩明至今觉得这是一场美妙的噩梦。

“你工作上的事儿?”李轩明的身旁，白雯赤 裸的身子看上去尤为诱人。

白雯和李轩明年龄差距挺大的，比李轩明小15岁左右，海归，24岁的她便在国外某个知名高校获得了心理学硕士学位。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回国当了一名心理医生。

李轩明想着自己和年轻姑娘昨夜的缠绵，便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上次你也这样说。”白雯道。

“我知道....可是...”李轩明看着白雯“......我们都明白，这样是不对的。你觉得我们这样的关系还能持续多久?”

白雯说：“打电话的是你 ，主动提出见面的是你，开房的是你，现在倒想做个正人君子了?”

“我....”李轩明理亏，他也明白自己的生活正在进入某种**且糜烂的状态。可是没有任何理由让他阻止自己的行为———他需要白雯。一个可以真正听他倾诉情感的人。这是他妻子做不到的。

“你是个好男人，李轩明。可你所谓的“心理问题”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心理问题，只是我们浮躁的生活方式让我们需要一个能承担彼此情绪的角色罢了。”白雯抱着李轩明，依偎在他的胸口“再说，我也挺喜欢你的。”

仿佛一切的话语都成为了借口和遮羞布，李轩明感受着对方炽热的乳 房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他忍耐的平静又被躁动起来，憋了半天，也只是叹了口气。

“怎么了?依然在因为你那大男子主义的自尊心叹气?”白雯道。

“你的心理学就学这些内容?”李轩明问“还是说，你的心理学能让你消除罪孽感?”

白雯笑了一下，将他压在身下：“那你更应该好好学学，它能让你活得不像个懦夫。”

李轩明看着白雯的动作，也下意识地配合起来。他们像水蛇一样缠在一起，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两者焦灼情欲的喘息，当二者结合时，李轩明感到一股期待已久的温暖包围了自己。

白雯说得没错，正因为她的谎言揭穿了他的谎言。这让李明轩无地自容。随着他的动作幅度逐渐夸张，一切都变得更像是带有报复的发泄。

“挺...挺厉害的...!”白雯满脸潮红。她弯下腰，被李轩明按在床上。

之后，白雯兴奋的要了三次。

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李轩明点了一根烟，和白雯聊起来天来。他平时不抽烟的，只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怎么着也必须抽上一支，不然意思上过不去。他们聊起了音乐，聊起了一些文学作品，之后又把话题转移到了白雯的心理学专业上。李轩明问白雯，她是否相信人的精神其实也遵循某种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支配，一个人的精神状态真的能因为外界环境的改变而发生某种自我再构或者进化吗?

白雯则用轻言细语的声线告诉李轩明，她曾在国外读书时认识了一个因失眠过度造成精神分裂的患者，那个人先后产生了三个人格，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因为那个人对医生说，三个人格会按着他们自己商议好的时间去合理支配整个身体的日常活动，尽管他们在各自的性格上都大相径庭。

三个人格?这可能吗?李轩明纳闷地问道。

白雯说，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多着呢。你不应该问是否可能。真正的问题应该是：你究竟知道多少?

李轩明没再说话，他只是默默地把眼睛望向酒店的窗外，目睹城市中即将破晓的黎明之光透过酒店的磨砂玻璃漫射进来。窗外的公路上，汽车来往的频率逐渐变高，这个世界也因此逐渐变得喧嚣起来。可外边越是喧嚣，李轩明就觉得房间内越是寂静。

白雯刚才的话像是刀片一般，在他心里割开了一道细微、但足矣察觉到疼痛的小口子。让他的思绪一时间难以控制。

李轩明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想起之前案发现场见到的场景，仿佛何杰的话语还停留在他的耳边....那具奇怪的分形尸，神秘的放射性元素，国安局特工....如此多的关键词组合在一起.....李轩明打了一个寒颤。

一根烟的功夫很快就结束了。

白雯下床，在墙上摸了半天开关，最后才按开卫生间的浴室灯，她雪白的赤足踏在地板上，李轩明一路看着她走进卫生间。

在白雯洗澡的时候，李轩明打开了手机，他先是给自己的妻子发了条短信，然后又给方宇堶发了一条短信。

半小时后，白雯和李轩明在酒店一楼的大厅分别。

白雯在离开前吻了李轩明的脸，她告诉他，自己会想念昨晚他们渡过的欢愉。

李轩明苦笑了一下，对白雯说，我们最好还是别再提起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