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府位于青州城的城西,旧址本是青州城最大的一家镖局,只是后来听说老板是经营不善,负了很多债,压了最后一趟镖出了青州城就关门了。
不过到底是传言还是当真如此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一家前日还接了许多单子的镖局,第二天就宣布关门了,未免也有些太蹊跷了。
镖局关了门,这块地很快就被人买下。诺大的一块地被改成了一栋府邸。府邸很气派,两头栩栩如生的石狮子摆在门前,威风凛凛。
懂行的人看出来这两头狮子是大师之作,价值不菲,至少这青州城不会有那般财力的人,所以府邸的主人一时成了一个迷。
一直到上任县令卸任,这个答案才被揭了谜底。上任县令卸任不久,宅邸原本空空的房梁上被挂起了一道牌匾,大大的写着马府两个大字。
看到这两个字就不难想到买下这间宅子的人是谁了,青州城马杰马师爷的名字也算是人尽皆知的。可即便是偏远小城的地价,又怎是一个小小的师爷能出得起的?
问题的答案其实人人都知道,但却没人说出来过。也许有,但那人在第二天可能就彻底消失匿迹在青州城了。
马府大门口,一个穿着家丁服的小二拎着个黑木箱子急匆匆地冲进了马府,一进门就直奔议事厅而去。
“老爷,杨员外又送礼来了。”
大厅里正在练字马师爷抬了抬眼,“先放着吧。”
马师爷说完就又低下头写字去了,到底是前任县令看重的人,能做的了师爷,笔上功夫自然是差不了。
下笔果断,笔墨姿横,最后一个“国”字落笔即成,一副字便写好了,当真有大家风范。
“如何?”马师爷收起笔,随意地问家丁说。
家丁也不算是目不识丁,更何况纸上写的字怕是连几岁孩子也能认得。
家丁望着纸上“精忠报国“四个大字,恭敬地说:“老爷写的字,自然是极好的。”
“呵呵。”马师爷拿起桌上的竹纸,霎时撕的粉碎,甩手扬到半空,“可那个夏冰凝那个贱人却说我的字是春蚓秋蛇,一文不值。”
站在纸屑中的家丁被吓的抖了抖,不敢再吭半声。
马师爷走到家丁带回来的那个黑木盒子前,翻手打开盒子,一排排金锭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盒子里,细细数的话,怕是有数十两了。
“杨员外这几年倒是发了笔横财呀,他那批铁矿让他家底越来越殷实了,这次又为了何事?”
“老爷,杨员外的意思是把前几日你抓的叶轻尘,给…”家丁手往脖颈上一抹。
“他当真那么恨那个白净小子?”
“说是自己儿子的未婚妻花灯节那天被人看见与这叶轻尘深夜私会。如今杨家婚事将近,这事却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了,杨员外因为这事被气的不轻,指名要叶轻尘的人头。”
“你觉得该如何?”马师爷悠悠地摸着自己的八字胡。
“小人觉得这事咱们不能做,现在那叶轻尘似乎被县令大人看上了,我们不好动手呐,更何况我们当初的目标也不是叶轻尘。”
“说起这个,那两人审的怎么样了?”
“周家村那两个兄弟嘴硬的很,什么都套不出来。”
“罢了,先不管他们了,被关到狱里也翻不出什么水花。先把叶轻尘给做了,送到手边的银子自然不能不要。”
“可…可县令大人那边…”
“那个贱人?”马师爷冷笑,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她得瑟不了几日,你派人去落龙山报信,让他们这两天准备好人手,有活干了。”
“又要请那群山贼?每次他们可都是狮子大开口啊。”
“等我坐上了县令,银子不是问题,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马师爷挥挥手,“你照做就好。”
“是,小人这就去。”
……
当日 落龙山
落龙山位于青州城百里外的山脉,连绵环绕着青州城。落龙山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只是不知何时起,有路过的人称自己在深夜里看见过有龙影投在天幕,最后落到了山上。
本来只是随口说出的戏言,也没人当回事。可没多久,这一带的山脉就是出了一伙山贼,在落龙山立寨,自诩是受神龙气运,劫富济贫的义贼。
嘴上说是义贼,可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前些时上任县令屡次派兵围剿落龙山山贼,可却都是铩羽而归。浩浩荡荡的官兵进入落龙山时,山贼的寨子早已是人去寨空,不见踪影。
多次剿匪无果,被说成劳民伤财的青州县令很快就被调任了。换了个从不露面的新县令,这青州城的天也变了。此后要途径落龙山的商队宁可耗时耗力绕过落龙山,也不肯从离落龙山太近的地方走过。但即便如此,运气不好被抢的商队依然时常有。
“当家的,你说这单生意我们做还是不做?”落龙寨二当家刀疤龙粗声粗气地说。
坐在主位上的大当家把马师爷差人送来的书信扔在桌上,“二弟,让我看看这几日你看书是否有了进步,你来讲。”
“当然要做啊,这些天我都快憋坏了。”刀疤龙拍了拍胸脯,狰狞的肌肉抖动着,“这还是个大价钱啊。”
大当家云中龙叹息,“唉,二弟,我平日里让你多动动脑子,你怎么就是不肯听?”
“嘿嘿,这种伤脑子的事大哥去做就好了,小弟我只负责动手。”
“马杰这个老狐狸,这次估计是想要夺位了。旧县令刚走之后,结果立马来了新的县令硬是让他又藏了这么久。这次怕是真的要露出毒牙了,这条老毒蛇!”
“夺位?不是让我们去大闹青州城,然后乘乱杀人么?”刀疤龙眉头一皱,脸上一道横过眼睛的刀疤也随之聚在一起,看起来丑陋极了。
“呵,我们闹了青州城,责罚怪下来,怪到谁头上?只会怪到我们头上和那倒霉县令身上,他马杰只要坐着就能上任成新县令。”云中龙抚摸着椅子上的虎头,揣摩着,“他成了新县令,卧床之榻岂容他人鼾睡,也就该清算我们了。这么久了,他连招数都未曾变过。”
“那我们是不做这买卖咯?”刀疤龙的语气里有些失望。
“做,当然要做,我们也玩比大的。”云中龙站起身,望着大厅外将落的红日,低声说,“这青州城又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