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夕，你听说过‘走江湖’吗？”
刘夕雨点了点头，然后自嘲道：“当然听说过，山下的侠义小说我也读过不少。而且苏老儿就经常跟我扯些他年轻时的故事。呵……我一度以为他那不是编的，而是真的闯荡过江湖。因为他讲得既生动又有趣，里面的侠胆豪情一度让小时候的我热血沸腾，就差亲自去跟老师说一声我也要去江湖逛一逛了。结果某一天被我发现他竟然在翻看一本就连我都没看过的小说，我走过去借来一看，好家伙，小说的内容和苏老儿所说的‘他年轻时的经历’简直一模一样。我当即就知道自己被他给骗了。气得我大半个月没有给他带酒喝。”
红麝眨了眨眼睛，拆台道：“少爷也就一周没有搭理苏老先生，一周后不还是又拎着酒壶去看了因为没酒喝而喊着身子难受的老人家吗？”
刘夕雨轻咳一声：“当时还是年龄太小，还真以为酒水于他而言是什么灵丹妙药，结果发现他就是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而已。”
曲淼虽然和刘夕雨是至交好友，也去过他家很多次，但印象里没有见过那位姓苏的老人……这也正常，毕竟刘氏供奉客卿可谓茫茫多。只要境界足够并且有意向，刘修宴二话不说就会掏钱。“财神爷”这个戏称可不是白白得来的。
刘夕雨虽然说那位苏姓老人是个没救了的酒鬼，听他的意思对方简直就跟废人无异，但是……刘氏真的会让一介废人从小时候起就与刘夕雨接触吗？
曲淼暗自摇头，那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情。
“既然你知道什么叫走江湖，那就好说了。接下来，我们也走一走这江湖算了。”
“……这是，【玉烟山】的指示？”
“不，徐奶奶送来的纸条上，字数不多，仅写有地址，以及：走江湖，这三个字而已。”
“……就这么点内容，你竟然窝在房间里研究了一上午？”
“我的刘大公子！徐奶奶寄来的飞剑上是有无数山水禁制的，我是在拆解一道道秘术封印啊！真以为那么简单吗？”
被曲淼的美眸瞪了一眼，刘夕雨歉意地笑了笑。
“那一层层封印应该是徐奶奶留给咱们的考验。如果我不能在一个上午内拆解开来的话，内里的纸条就会自行销毁。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找小凉帮忙看看，后来我发现自己就能解决，就当是练手了。”
“但是……为何要走江湖呢？”
“关于这一点，我后来有调查过。按照我随身携带的《玉髓风物志》来看，或许跟那位留下机缘的前辈有关系……那位老前辈似乎本来就只是一介纯粹武夫而已，嗯……也就是话本小说里的‘江湖儿女’？好像就是因为撞见了玉髓，才得以踏上修行之路。按照这本《风物志》的记载，老前辈的经历可是有够传奇的。他的一生都只有玉髓这一件本命物，修道之路却无比顺利。但是老人好像对于当什么所谓的山上神仙没有那么大兴趣，所以……竟然‘暴殄天物’，修道修了一半又走回了武夫的路。按照书里的说法：老前辈一生都未离开过江湖。”
刘夕雨啧啧道：“真是个浪漫的说法。”
曲淼可没那种感受，只是笑道：“如此就能理解为何要走江湖了吧，既然老前辈视江湖为家以及最后的归宿，那么自然，他若是有什么东西遗留下来，也就会放在那里了。”
刘夕雨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一事，闷闷道：“话说……既然是走江湖，那我们大概需多长时间？我感觉一周之内就需要亲自回家跑一趟了。”
就算没有大禹行舟，光是御风飞行，妹妹的速度都比自己这个哥哥驾驭剑舟要快。而且妹妹还有一座机关傀儡。有必要的话，傀儡也能化为飞行载具，只要途中不断投入神仙钱作为“燃料”，那么就算是带人横跨大洲也没有问题。
而一旦妹妹回了家，和父母聊过后，他也就必定会被叫回去。甚至可能不会有什么家书，而是再度被家族供奉给围追堵截。
所以刘夕雨着实觉得眼下时间不多。
曲淼觉得刘夕雨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安心吧，月华也知道接下来我会带你找玉髓，所以应该会制止伯父伯母，让他们不要叫你回去的。”
刘夕雨哭丧着个脸：“但是我自己难以安心啊。”
曲淼一阵头痛。
但马上她就释然，莞尔一笑：“你还真是……果然天大地大，都不如你家人大吗？”
刘夕雨听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了笑，然后跟曲淼说道：“我跟你讲个故事，是在我和月华都很小的时候，发生在我父亲身上的。我长大后母亲告诉我和月华的。”
曲淼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以前有位山上宗门的长老要跟我父亲谈生意，于是想要约定一个日子。可是我父亲拒绝了。说那天不行，换个时间吧。那天我要陪着两个孩子玩。那位长老约莫是觉得这种理由未免太好笑了，多少有些诧异，紧接着纳闷道我这可是生意。而我父亲一样也很纳闷，说我这可是陪我孩子！
“长老纳闷于……不就是陪孩子吗，哪有与他谈生意重要？而我父亲则是纳闷，不就是一桩生意吗？怎么能比我陪孩子还重要？
“后来我父亲还曾经公开嘲讽过那些做生意因而疏忽了陪伴家人的商人。说你们总说生意忙生意忙，如果不能兼顾家庭和生意，干脆别做生意不就可以了吗！但你们却又不愿意，反正对于这类人来说，在内心深处，大抵都觉得生意比家人要重要多了。若是那种为了生存疲于奔命因而没法陪孩子的苦命人，那多少还能理解，但看看你们穿金戴银的，身边夫人都不知道换了几茬，还好意思说这种话，真是好笑……曲淼，你也知道的，我父亲在山上口碑极好，左右逢源。但偶尔也会不指名不道姓地说些戳人言语。关键那些自觉‘对号入座’的还没法反驳什么。毕竟父亲说的，大多都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