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像是一条小狗一样舔着主人的手指，饶是如今变成了鬼物，也实在是太过于丢脸，她感觉道家大真人的名号在哭泣。
“那个，离，不至于此，这又不是你的错，这是你鬼物的本能……”张枫说着一些没用的，试图劝解离，但这毕竟是错误的做法，反复强调这件事情只会让离变得更尴尬，作为钢铁直男的张枫或许有揣摩自己上司想法的能力但绝对没有揣摩刚刚舔了自己手指女鬼心思的能力。
就是因为抵抗不了鬼物的本能才会觉得羞耻啊！
作为道家大真人的离，即便是成为了红衣厉鬼，她的理智也远在其余的红衣厉鬼之上，可以说，绝大多数情况下，红衣厉鬼的理智只能说是“有”。但真的不多，就像是服从着大部分本能的小孩，不去做过多的思考。
她曾经一度认为自己能够很好的克制自己吞噬阳气和气血的欲望，事实上，她也的确很好的克制了自己。
可是张枫的血还是太香了。离并不清楚原因，尽管道门对鬼物的研究很深刻，但从未有人写过鬼物对于不同人的渴求——人类在鬼物眼中是否像是不同类型的饭菜？有不同的气味？
或许有人沦为了鬼物，但那样的人不会去专门留下一本食谱来记录不同类型人类的口感和气味。
这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因为张枫太好吃了……离试图说服自己，来让自己不那么尴尬，但一想到自己之前舔张枫手掌，然后又含着他手指的模样，离只觉得自己或许还是就地消散比较好。
但张枫的鲜血是有用的，离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什么东西被激发了，就像是干旱的田地受到了雨露的润泽。
她体内过去需要离花费精力来镇压的那些繁杂的怨念在喝了张枫的血液之后竟然有一部分沉寂了下来，这让离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之前吞噬了许多厉鬼，把鬼物们炼制成执念之晶，作为活人世界行动时候的补充物品，毕竟那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寄托物
，只能靠着这种办法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而现在自己的寄托物已经拿回来了。换言之，如果能够吞噬张枫的血肉来维持体内的诸多怨念稳定，那么她现在就可以吞噬掉许多执念之晶，突破到鬼王的境界。
离的灵魂动荡了那么一瞬间，她如果还有心脏的话大概心脏会不争气的抽动一下，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
以至于在那么一瞬间，离几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思考。
她体内的念头们在这一瞬间是那么的热切。于是，在取回意志的一瞬间，离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血红色的大衣化作细密的丝线，凝结成一股又一股，将少女以特殊的形式束缚了起来。
用亡者的力量构建阵法镇压亡者，道门中有对应的阵法，所以，她以红衣厉鬼的怨念凝结成阴属性的阵法，把自己镇压了。
解开这个大阵其实很容易，但是离自己实际上是做不到的。
如果自己能够解开，那么所谓的镇压自己不过是一个笑话。这个阵法张枫可以解开。前提是张枫察觉到了离已经镇压了自身。
但离根本不打算隐瞒。
她的虚影出现在了张枫面前，很透明的一个虚影，她在大阵的镇压下只能投射出来如此孱弱的力量。
“离，你出来了呀！”张枫有些惊喜，他虽然疑惑离为什么只是投影出来一个如此暗淡的影子，但是既然她愿意出来的话，说明已经不生气了。
离很认真的看着张枫：“你需要解决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
嗫嚅了一会儿，离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对于你而言，我算是什么？”
“你？”
离认真的看着张枫：“这个问题很重要，我需要你的答案。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会根据你的答案而发生变化。”
她很认真，她非常认真。
张枫看着离那半透明的身影，他前所未有的认识到离此刻是真的在渴求一个答案。
而此刻，任务触发了！
“任务：唯有以真心才能换取真心（其一）
任务描述：真正抉择的时候到来，她认识到了你在她心中的不一样，她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定的代价。现在，到了你做出选择了
。
任务目标：无。
任务要求：单人完成。
任务提示：唯有以真心才能换取真心。你付出什么，就会得到什么。”
张枫看着自己的任务栏，那里躺着三个任务。
一个是“孤傲的主角”是让离主动传授给自己各种道术，这个任务到现在也没有判定自己完成，说起来离已经教给自己许多东西了。
另一个则是在碰到商沫时候出发的任务“符箓者的过去”的任务，不过这个任务张枫自己并没有在意，毕竟他和商沫并不熟。只能说是刚认识，尽管触发了任务，但是放在那里好像也没问题的样子。
最后一个就是现在摆在这里的“唯有以真心才能换取真心（其一）”的任务。
首先这里摆了一个“（其一）”换言之，这任务还有后续的……但真正重要的是“唯有以真心换取真心”这句话。
这句话只有在和离相关的任务时候才会出现，而在别的任务里面并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描述。
离是道家大真人，的确很特殊，但什么样才算是真心……
“对你而言，我是什么呢？”离又一次询问，她看出了张枫的犹豫，他应该是在思考着自己问出这样问题的理由，
但，离很想知道答案。
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刚才她在意识到自己情况不对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就把自己给镇压了。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行动快于思考，她就已经做出了抉择，能够处理自己失去理智的方法很多。
比如直接离开，比如干脆就把张枫吞噬掉，反正自己也是鬼物……但在那诸多选项中，她选择了最奇怪的一种，她把自己封印在了张枫体内。
说是一时混乱也好，说是脑子坏掉了也好，总而言之，最后，离把自己封印了。
这时候离就认识到了，自己对张枫或许……
所以，女鬼注视着张枫，她此刻无比弱小，可以说，如果张枫真的想要成为一名驭鬼使的话，如果他真的想要在短暂的时间内变强的话，他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彻底的驾驭离。
在道术界，彻底驾驭一头厉鬼是全然不同的。
这意味着张枫可以借助厉鬼的力量，或者强化自己的身躯，或者将厉鬼附着在武器上，又或是远距离驱使鬼物——
成为离正儿八经的“主人”。
离注视着张枫的眼睛，对方那漆黑的瞳孔中似乎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对方在思考——离并不在意。
她只想知道，张枫会给出的答案。
至于张枫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给出的答案，还是说已经知道了什么才给出答案，对离来讲并不重要。
她没有给作为鬼物的自己过多的选择。
幽深昏暗的小巷，血红色早已经散去。只有张枫，面对着眼前的困惑。
离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张枫思索着，他想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离到底想要听到什么，而后，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唯有以真心换取真心”这句话上。
她想要什么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怎么想。
他突然明白了。
此时此刻，说谎将没有意义。如果说出了谎言，那么，无论结果如何，都需要自己来承担，成年人需要承担语言的重量，成年人需要承担自己的责任。
“你对我而言……”
张枫也看着离的眼睛，对方那漆黑的瞳孔就像是地狱的深渊，让人看不到尽头，更难以揣测，但他知道，离在看着她，离能够看到自己的内心深处。
老师？不是的。他们并非正儿八经的师徒，张枫也不愿意成为真正的师徒关系。那他想要什么？在内心中询问着自己。
朋友？
好像可以，但，总觉得还不够……张枫不知道自己和离的关系是否能够称之为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很怪异。
“我不知道。”
最终，给出了一个嘴让人失望的答案。他自己甚至都不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离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是这样啊……”
“但是，我想和你成为朋友……不，不够，我想和你成为在那之上的关系。尽管你是鬼物，我依然是，想要和你变的更好，想要和你去做许许多多的事情，想要……你一直陪着我。”
他抓住了离的手。
没有实体化的离，却被张枫抓住了。
张枫毫不畏惧，毫不逃避的直视离：“所以，对我敞开心扉，把你的一切都托付给我，信赖我，依靠我，帮助我，陪伴我……留在我身边。”
就像是被长箭刺穿了胸口，离明明失去了身体，她却从未向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还活着。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能够感受到每个细胞都在愉悦的欢呼。
张枫继续逼近，他几乎要贴到离的脸上：“所以，你的回答呢？”
“诶？”
张枫并没有流血，也并没有用道术……但，这时候，张枫看上去就像太阳一样耀眼。
“我说，你问的问题我回答了，那么，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你的回答呢？”
“唔……那个，我，我……”女鬼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眼睛飘到一边，却又忍不住的收回来看一眼张枫，“我，留在你身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