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感到庆幸的是，地板不是木质的，不会被火焰所点燃。
离血红色的细线悄然收了回去，这是附着了道术的火焰，即便是离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
况且，她不应该显现在他人面前。
在张枫的视野中，厉鬼被火焰吞噬。
他心情有些复杂，本想战胜厉鬼再用度人经超脱厉鬼，就现在的状况似乎做不到了，厉鬼被直接化为灰烬。
“还不快跑！”
张枫对着人就躲在角落中不知所措的几个少年少女们大喊着：“想被烧死在这里吗？！”火光照耀在他的脸上，让人有些害怕。
被厉鬼吓到的少年少女们此刻终于有了力气，他们从燃烧着火焰的教室中逃了出去。
像这样的学校，是有着良好的防火系统的，尽管教室内有许许多多的木制品，但对应的，从屋顶，自动喷洒的水珠落下，就像是哗啦啦下着的大雨，尽管不足以让火焰熄灭，但能够起到一定的控制作用。
张枫拿出电话打了火警的报警电话，告知了地点。然后把昏迷李梦鎏从教室里面拖出去，扔到了比较安全的位置。
看向被自己放在一旁的离，从地上把离捡起来。搂在怀里，他闭眼感受着周围留存的气息，他沿着气息的残留朝着操场的位置走过去。
“你刚才会救我吗？”走在路上，张枫突然问。
离刚才已经出手了，但她并不打算告诉张枫：“我不会出手的，如果你还是像这样连判断自己实力的能力都没有，那么你会死。”
她的话显得有些冰冷：“作为一个合格的道士——你在看到笔仙的瞬间就应该逃走了，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你能够战胜的对手，而做出对抗选择的你，不得不说很愚蠢。”
“但是有人救了我。”
“你不能保证每一次都有人救你，而且你也不知道救你的人到底是好意还是恶意。”
“所以我才要去看一看是什么人救了我。”
离于是沉默不语，她回忆着刚才突然冒出来的火系符咒，那并不属于某些擅长使用符箓的门派。是全新的研究成果吗？
离更倾向于是某种家传的符箓。
黑夜中的操场，碧绿的草坪，踩上去一股子塑料的感觉，张枫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种学校会用真正的草场——结果一切都是资本家的阴谋罢了。
绿茵场的中间，有一个人影。
“你来了？”
如风铃般清脆，又如鸟鸣般悦耳，少女的声音就想是响彻与心头的歌曲，给人以神秘感，却又在莫名的地方让人觉得安心。
“火。”
手中出现了一个火球，只是很普通的用道术形成的火球，对于张枫而言还是能够做到的。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学校半夜不开启路灯？那些在跑道周围的路灯难道都是摆设吗？
火焰的红光照耀。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意外的，“普通”的少女。
当然，并非是指少女长得不好看，事实上，眼前的少女完全称得上是美少女，
虽然和离那样倾国倾城的外貌比起来有些差距，但是齐脖子的短发，加上瓦盖头，颇有一种青春美少女的美好感。
但，的确很普通。
比如她的穿着，简单的淡蓝色衬衫加上略微带着粉色的宽脚裤，就像是能够在街上随处见到的装扮，张枫还以为对防穿着类似于道袍之类的东西。
少女显然注意到了张枫，她的目光在张枫手上抱着的木偶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对不起！”少女突然大声的道歉，“我不知道你是驭鬼使！你还有鬼物没用我就出手了……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她的表现让张枫有些懵，他低头看了看手中抱着的离，明白了什么。
“没有，能有人来帮助我我很感谢的，虽然是驭鬼使但是这家伙现在没那么听我的话，实际上刚才的处境真的相当危险，非常感谢你的帮助。”张枫真心实意的发表了自己的感谢。
少女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她觉得张枫是在客套，但对方应该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让少女有些放松，行业内部有许许多多的潜规则，一旦触碰到一不小心就会不死不休。草率的出手不但不会有恩情，反倒容易结下仇怨。
但少女刚才的确是判断张枫已经没有余力了，所以才选择出手，看张枫的反应对方应该也说的是实话而非客套话，他怀里那个木偶应该是类似于杀手锏的东西但不好控制……
“那我就放心了！”少女微笑着，她伸出自己的右手，“能在这里遇上也是缘分，交给朋友怎么样？我叫商沫。商人的商，泡沫的沫。”
超乎意料的好人。
张枫得出了这样的判断，如果这时候还有所忸怩的话，那也太不像成年人了。他大大方方的握上那只手。
“张枫，弓长张，枫树的枫。”
随即，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怎么样？”
对方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和张枫扫码验证，加上了好友。
两人对视一笑，一起翻墙从学校里面跑了出去，然后张枫表示要表达自己的感恩，于是邀请对方吃饭，对方表示完全可以，两人就一边走一边聊天，去到吃饭的地方。
商……是商家的吗？仅仅凭借一个姓氏就判断对方的来历是不恰当的。况且说起来“商”这个姓氏，给人留下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商鞅”，那个变法成功却命运悲惨的人。
那一脉有留下分支吗？就算有……也应该和道术没有关系。
离并没有太多相关的印象，这类家族似的传承在冲国的土壤上有许多，但都难以进入诸多门派的眼球，或许有些独门的厉害的术法，但这并不代表着，诸多门派的传承会比他们落后。
“你吃醋了？”雪女的声音在心头响起。
离皱了皱眉头：“吃醋？你是在说我吗？怎么可能。”
“那你这么担忧这个女孩？”
“张枫现在算我徒弟，作为师父，担忧一下自己徒弟认识的新朋友很奇怪吗？而且这个女人出现在这个位置很奇怪，她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鬼物出现的？”
离认真的分析着：“厉鬼出现的时候，封闭了整个教室，换言之，如果不是那个叫李梦鎏的女孩子还有一些警觉，在教室被封闭之前就发出了短信，我们是没法探查到这只鬼的——那么这个女人由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信息？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下了张枫。”
对李梦鎏就用“女孩子”，对商沫就用“女人”吗？你也真是有够双标的。
雪女在离不能探查到的地方吐槽了一下。
“所以你觉得她和两界山有关系？”
“当下，大多数散修应该都和两界山有关系。”
“ 你们这些大门派都不管管？”
“管不了。除非能够找到两界山的核心，不然随便怎么样，都是管不了的，要不然就只能把散修都杀干净，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年代？”
雪女冷笑一声：“这就是你们人类吗？”
“所以你打算拿这么少女怎么办？”
离思索了一下：“我不把她怎么办。我也没有资格把她怎么样，说到底，一切都是他的选择，我是鬼。他是人。”
人高于鬼，鬼不过是未曾消散的执念，唯有人才有资格做决定，唯有人才有资格决定人类的命运——
这是离的思想，从活着的时候一直怀有的思想，哪怕她自己沦为了鬼物，这样的思想也贯穿了她的行为。
所以，她默许张枫自称“驭鬼使”而不会有所辩驳。而时时刻刻给张枫强调，“人和鬼是不一样的”这样的观念，也是察觉到自己和张枫越发亲近的关系。鬼是人类的对立面，即便是能够相处，鬼也是人类的工具。
这种观念，可以说是很极端，鬼是否是人类的对立面，即便是在如今的修行界，也很难有一个定论——但这对于离不重要，她管不了那么多人的思想，她只要理会自己就可以了。这是她认定“她”存在的基石。
所以，不会去愉悦张枫做出任何决定，在面对张枫的时候，大多数情况离都会进行退让。这个得了自己道法的人，离希望他能够延续自己的意志。因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散，被人除掉——作为鬼物，如果成为张枫的工具，成为被他驾驭的鬼物……应该是自己最正确的决定。
可张枫现在太弱小了，他弱小到无法驾驭自己，无法承受自己的力量，他需要成长，他需要去面对，她当然会帮助张枫，她当然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救张枫，哪怕是为此自己消散——但，她不能让张枫知道。如果张枫知道，那他便不会成长，如果张枫知道，那他就难以继承自己的意志。
很少有人知道，道家大真人王离，被许多人私下里称作“疯子”。她的确天资卓绝，在当世传承都不弱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创造出极强的道术。
但，这位大真人，很疯狂，她的手下从未有过一个鬼物。对于她而言，鬼物的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被消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而不会对驭鬼使们出手。这明明是她最讨厌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