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是离村子最近的城池了,镇子上的东西都是从青州城运过来的,算是这一片的枢纽了。
而张叔就在这青州城当差,主要负责每年征税时到各个村子里收粮食,和叶轻尘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毕竟在这小山村,以叶轻尘的相貌,见过一次想忘也难了。
平日里不收粮食的时候,张叔就做些送货的生意。刚好送了批货到镇上,就遇到了刚到镇子上的叶轻尘,听说他要去青州城,便说着要带叶轻尘一脚去青州城。
张叔吸了一口别在腰间的旱烟,吐出厚厚的烟幕,“轻尘啊,你这次去青州城干啥子?”
“出去找些东西,像是我的身世,大概还有些别的…”,叶轻尘轻轻地说。
“啊?那你这是不回村子了?”
叶轻尘微微握紧怀里的三叔给他的书,“我想出去闯闯,去看看外面。”
“你这娃,唉…当年你三叔也是被我这样送出去的,结果咧,断了只手回来让我给送回村子里了。”张叔砸吧着口里的烟嘴,“你俩就连说的话都是一样,真搞不懂你们这些浪荡小子怎么想的,像你们二叔那样安安稳稳一辈子,照顾好祖宗留下的基业,那才叫有出息!”
“多谢张叔教训,轻尘会记在心里的。”
“你…”张叔一时语塞,“罢了,你在青州城可有下榻的地方?”
“二叔说让我去他一个外姓亲戚家住几日。”
“外姓亲戚…姓周的那家?”
“嗯…前些日子还来过村里呢。”
“他家是不是还有个女儿,叫周…”张叔说到一半话忽然停住,又改口说,“轻尘啊,要我说…干脆来你张叔家住吧,刚好我那屋里还空了一间杂房。”
“这…怕是不好吧。”
叶轻尘拒绝了张叔,去亲戚家下榻可是二叔交代过的,要是自己不打声招呼就不去,不是放了人家鸽子?
再说要是她知道自己去了青州城还不去找她,怕是又要在自己身上留下几道爪印了…叶轻尘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女孩笑魇如花的样子。
“至少让轻尘先去打个招呼,毕竟是二叔交代过的事。”
“唉…”张叔叹了口气,“那成吧,依你心思。”
镇子距离青州城虽然有好些距离,但路还算好走,大概半日的时间,叶轻尘透过车棚的窗户就看见了青州城那高耸的城楼,还有那苍劲有力的青州城三个大字。
他感觉心里起了些许按耐不住的波动,这毕竟还是叶轻尘第一次来青州城,往日他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山下的镇子。
“到了。”张叔在城门口停下驴车,“我还要去点点账目,既然你要去亲戚家,你就先进城吧。”
“这趟辛苦张叔了,轻尘感激不尽。”叶轻尘微微 欠身向刘叔施了个谢礼。
叶轻尘很容易就过了城门口士卒的盘点,真正地迈进了青州城。
这一步,仿佛是迈过了隔开了两个世界的大门。门里面的世界,这里随处可见大声吆喝的商贩,迤逦的楼台一眼望不尽,高杆上彩旗如林,随着风儿飘动…
叶轻尘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平复心里的激动。这里可才是偏远的小城,要是去了京城,那该是怎样的繁花似锦啊。
“先去二叔交代的地方吧。”叶轻尘心想。
可他还没走两步,忽然被一个背着草靶子的商贩拦住了路,商贩指着自己插满了草靶子的糖葫芦,笑眯眯地看着叶轻尘说:“公子来一串吧,小人的糖葫芦可甜了,那在青州城都是出了名的。”
“不用了,我不喜吃甜食。”
叶轻尘抬手拒绝,他的盘缠可不能花在这种无用地方,糖葫芦也不是适合他吃的东西。
“公子留步,买一串送给姑娘也行呐,这幅糖画送给姑娘们正好。”商贩从草靶上抽出一串糖画来,是一幅被画成鸳鸯的糖画。
叶轻尘被商贩这么一点,心里忽的一动,想到她似乎很喜欢吃甜食…既然有求于人,那买点礼物送去也是应该。
“那…给我来一串吧。”
“好嘞,公子这么快就改主意,莫不成真的有心仪的姑娘了?”
“不是!”叶轻尘手里准备递出去的铜板被他不小心抖落,他急匆匆的捡,嘴上还不忘解释,“是一个朋友。”
商贩先叶轻尘一步捡起铜板,擦了擦灰收进口袋里,笑着说:“公子莫慌,小人都明白…明白着呢。”
“你听我说…”
叶轻尘手里握着糖画还想说些什么,可商贩已经吆喝着重新走进了人群,眼看是追不上了。叶轻尘收回目光,准备继续照着二叔给的地址找住处。
北街…北街在哪里?
四周鳞次栉比的小楼把叶轻尘绕的眼睛都花了,二叔口里的北街没找着,倒是被不少姑娘找上来,问自己要不要陪她们看什么花灯节…弄得叶轻尘一头雾水。
“喂,站住。”叶轻尘感觉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姑娘,我真的不想去什么花灯节,我还有要紧事,就不陪…”
叶轻尘回头就一股脑的把这番已经说过十几遍的说辞全部都倒出来,然而等他转过身看到身后女孩时,嘴里的话全都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
面前的女孩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叶轻尘,眼睛弯成一道月牙,里面是藏不住的笑意。
叶轻尘微张着嘴,“嫣…嫣然,怎么会在这儿?”
“你猜啊?”
被叫做嫣然的女孩眼波流转,面容娇俏。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藏尽了世上所有的情感,引人沉醉。
“嫣然你的心思,我…我向来是猜不出的。”
“笨蛋。”女孩秀丽的眉头竖起,撅起小嘴,故作生气的样子,“你不是答应我要来青州城找我玩的么?怎么到今日才来。”
“那是…因为二叔那段时间伤了胳膊,就把来青州城赶集的盘算给取消了…”
嫣然捂着耳朵,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管我不管!我很生气。”
眼下这番的确让叶轻尘犯难了,平日里他哪里逗过女孩子。周嫣然是半年前二叔的远房亲戚来村子里做客时跟着一起过来的,在村子里住了些时日。
村子里都是些不过十一二岁的孩童,唯一跟周嫣然看起来年纪相当的就只有叶轻尘,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就混熟了,虽然都是周嫣然缠着叶轻尘陪她玩。
临走前,周嫣然让叶轻尘去城里找她。叶轻尘想着过几日二叔说要去城里赶集,就答应了周嫣然。结果哪知,刚好那几天二叔上山时受了点伤,就搁置了去赶集的计划。
现在被追问起,这该如何是好?
叶轻尘下意识摸了摸包袱,居然摸到了买来了的糖画。这让叶轻尘想到了法子,他连忙从包袱里拿出糖画,递给周嫣然,“周姑娘,这是我刚刚买来的,你不是喜甜食么?”
“糖画?”周嫣然接过糖画,望着上面画着的的鸳鸯图,小巧的耳垂居然染上了羞色,“怎么…怎么是鸳鸯图,你这登徒子。”
“鸳鸯图怎么了?周姑娘不喜欢?”
周嫣然贝齿轻咬嘴唇,“你难道不知道送鸳鸯图什么意思?”
“不…不知…”
“那你…你不是登徒子…”周嫣然感觉脸上的羞色微微淡去,却又是想到了什么其他可气的事情,又娇斥道:“你是个榆木疙瘩!”
“周姑娘莫生气,需要轻尘做些什么,务必告诉我。”
“嘿嘿…这我要好好想想。”周嫣然瞬间又笑了出来,“你先跟我来一个地方。”
“什么?”
“追上来我就告诉你呀,哈哈。”
女孩银铃般的笑声越飘越远,叶轻尘望着女孩消散在人群里的背影,愣了愣,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