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颜昕手中的箭离弦,又或者离弦的箭落到她面前的时候,心中都会不自觉的泛起一阵阵涟漪,自心脏波动到全身。

“只要把那些异端都铲除殆尽,一切就会恢复原状了”――颜昕总是这样想着,这样憧憬着,也这样努力着,虽然总是会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迎面而来,但为了自己――不,所有人心中不尽相同的神像,她绝不会退让半步。

哪怕为此她将舍弃掉对神明的敬仰去全身心的投入这场隔岸的战争,哪怕结局是和异端同归于尽,哪怕,哪怕……

说起来,最近孚哲的攻势真的在减弱。

她又一次在众教徒面前开口,做出下一个振奋人心的发言,祭坛上铺天盖地的箭雨已经不允许任何人驻足了,她只能站在这座教堂的中央,竭力向大家证明他们是多么胜券在握。

“从一盘散沙到如今的天下云集,我们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比正确的道路,每个人都信仰着神明,每个人也被认可信仰自己心中与他人不同的神明,我可以断言我们比那些违背神谕的异端要高尚得多,胜利也必将属于最忠诚的我们!

知道孚哲一众为什么要与我们对立吗?因为这是他们发自内心的嫉妒!嫉妒我们能如最初一般公平、自由,而且我们的声势也比他们浩大得多,在此前纷争的日子里,我们不但没有溃败,还融入了新的血液,那群自以为是的瞻仰同个神明却又不忠于神谕的异端――又怎会不眼红呢?”

颜昕突然愣住了,望向内壁满墙令人眼花缭乱的画像,杂乱的色彩开始出现重影,她双腿一软,眼前一黑,险些倒在了众教徒的面前,但她还是坚持着,继续说道:

“妒火自然侵染了他们的身心,解构了他们的忠诚和引以为傲的、沾沾自喜的所谓‘顺应’,因为嫉妒,他们变得更加野蛮,更加不忠,他们……他们会自食其果的!而……而我们,只要继续……就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对智慧之神普莱德最忠诚的……”

颜昕还是坚持不住了,她一边说,一边不自觉的遥晃着,双眼一闭,终于倒了下去。

“教皇大人!”侍卫和几位离得近的教徒连忙围上来,扶起颜昕。

“最近她忙了太久,太累了,还是扶她去休息一下吧”侍卫指挥着那些教徒将颜昕扶走,自己则到门外继续号召那些张弓射箭的教徒们。

然而在无数弦响中,他却听到了一阵很模糊的谈话,似乎有几个人藏匿在花海中窃窃私语:“这可是在计划之外的事啊!提前办真的不妥,而且……”

“谁!”他警惕的问了一声,那些私语却又都停下来了,回应他的只有其它噪音。

……

而孚哲这里却在对峙的白热化阶段出现了内乱。

临时结盟的主教们对智慧之神普莱德的看法本就不尽相同,如果不是颜昕这个巨大威胁的存在,他们绝不会聚集与此,其实不同教会的教徒们即便站在同一屋檐下也会冷眼相看,在对抗共同敌人之余,他们自己内部也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而捅破泡沫把问题搬到明面上的,还是那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那位战争教徒学画“自己教会的神明形象”这件事。

为此孚哲招来了所有的主教,试图调解这其中的误会,哪曾想所有人的态度都是如此一致――

“那你觉得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维护你的教会吗?恕我直言,谁会心甘情愿帮其它教会消灾?你们也不要太自以为是了,错把我给当成投奔你们教会的一员,如果你肯互不冒犯的话我们还是能好好商量的,不能就算了。”

其中一位主教说着,伸手把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教徒护到自己的身后,“我也得为我自己的教徒考虑,避免他们误入了您的歧途。”

“是吗,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当初口口声声说要一起反对颜昕那种不理智复兴的是你们,说要为死去教皇复仇的也是你们,现在呢?你反倒先贪生怕死起来了?”

身后举着箭的教徒们发出愤怒的斥责,孚哲借着声势站起,看向对面那一脸不屑的主教。

“呃……这怎么就贪生怕死了?我们都想着对付共同的劲敌,你却先开始考虑自己让我们去信仰你心中的神,这是在有些说不过去吧……

战争那来的教徒我们本来没理由让他们改变信仰,但既然他们有人想学,学什么是他们的自由,你却要干涉这些,强求他们画你们教会的东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另一位主教试图劝诫,但场面已经开始变得混乱,主教们在争辩,教徒们也因此而吵得不可开交,屋外的箭雨依旧在落着,战争教徒们正在花海中游荡,时不时捡起几支插在土中的箭,仿佛教堂里的喧哗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我的不对?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们早就已经死在颜昕的弓箭下了!”孚哲咬牙切齿的说着,有几个教徒早就开始动手了,

“优胜劣汰,过世的教皇也讲求这个,世界的更替本就生于此,同时这也是颜昕那个异端不遵守的规律,你们也想靠这些虚假理论来为自己牟利,又跟颜昕有什么区别?

你要是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想回到你自己的教堂里,然后被那群疯子几个击破、兼并,被迫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那你就回去啊!去,现在就动身!没人拦着你!”

说罢,一支箭就朝着那主教的额头飞来,好在他及时转身躲过了那一击。

“你在威胁我?拜托,我们可不是那些信仰破灭只得流浪的小教徒,我有自己的教会和手下,没寒酸到要靠你活的地步!”

其它主教也纷纷起身,伴随着教徒们的声声呐喊,教堂内也被弦响和乱飞的箭矢填满,所有人都扭打在一起,甚至分不清敌我,但这样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打着打着,主教们都陆续趁乱带着自己的教徒离开了。

仅留下这孚哲和他的皈神教会教徒们。

“一群墙头草,逃难跟翻脸都这么快!”孚哲咒骂道,周围还有几个中箭的教徒发出痛苦的呻吟。

“主教大人。”一个教徒来到孚哲的面前,脸上还带着被箭划出的伤口,“我想,现在我们势单力薄,异端又把我们视为主要目标,想正面上恐怕是不行了……您有没有想过去行刺她?群龙无首的时候,那个病态的教会自然会瓦解的。”

周围的其它教徒闻言,也来了兴趣,等不及征求孚哲的同意就开始商量对策――当然,孚哲沉浸在受到背叛的愤慨中,这样的话题他是绝不会制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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